四十三、杜增(第2/3頁)

可是雙方都不能動。

直到我們的到來。

我們一行三十余人來到距離北城樓二十余丈處,只見對方僅余二十余人,站在城樓瞭望台上。夏侯穎正與青瑜,領著兵士與城樓上人對峙。見我們前來大喜。

“想必杜增萬沒料到,有朝一日他會落到如此境地。”林放忽然道。

師父、青瑜等將都點頭稱是。

周昉目不轉睛的望著城樓,聞言點點頭,輕蔑的笑了笑。

瞭望台早被巨石砸得七零八落,四周的城護墻早已被打掉,只有一個光溜溜的平台,讓他們幾乎無可藏身之處。我急切的探頭望去,原本想要尋找小藍等人,卻被一個身影吸引了所有注意力。他太懾人奪目,往那裏一戰,竟是千軍萬馬之勢!

那黑衣黑甲的高大將軍扛著一把巨大的刀,迎風而立。即使蓬頭垢面、衣衫破敗,仍然自有一股懾人之威。相隔這麽遠,我甚至都能感覺到他帶來的壓迫感——我有內力尚會如此,想必其他兵士更是不敢直視他的勇猛之姿——難怪他們這麽點人,也能在城樓上堅持這麽久,也不光是手上有人質的緣故吧?

循著他身周望去,我心裏一緊!八個熟悉的身影一字排開跪在地上,每人身後站著一個名士,手握一把大刀——即使他們身著囚衣,有的甚至低垂著頭,我也能分辨出那是六師弟、小藍、羅武、還有其他幾個我手下的兵士!

“娘的!”我怒罵道,一把抽出“玦”,冷寒的劍氣從劍身透過劍柄傳到我手上,而體內的真氣似被這寒氣為之一震,竟似要噴薄而出,“玦”瞬間有雷吟之聲。

“慢!”身旁林放忽然低聲喝道。緊接著,一只冰涼的手按在我握劍柄的手上。

一旁的師父轉頭看了看我們,嘴唇動了動,卻是欲言又止。

我慢慢擡起頭,他面沉如水,眼眸如星,定定的看著我。那雙眼中,是我熟悉的堅定。而那冰涼的手,不帶絲毫內力,甚至不夠有力,只是輕輕的按住我的,一動不動。

“交給我!”他忽然低頭,壓低聲音在我耳邊道。他離得極近,他耳後柔軟的黑發甚至貼上我的臉,一如他的人,柔和而堅定。

我洶湧的內息漸漸平息下去。

他放開手,我卻從他眼中看到明顯的悲憫。竟然是悲憫?柔和而蒼涼的悲憫?

他朝周昉拱手,平靜的道:“將軍,請務必營救他們!即便今日因此放走杜增,林放願以整個江東武林向你起誓,必定天涯海角追殺杜增!定叫他活不過三個月!”

我平復的心情輕易被他突兀的懇求和承諾激得再次洶湧。

周昉卻沒做聲,撫了撫自己的胡須。

林放靜了片刻,又道:“夏侯大俠原有二十四衛,協助我平定江東武林。如今二十四衛折損殆盡。林某這許多日來,也只見周將軍麾下三十護衛,能與昔日二十四衛匹敵。”

他忽然說這個,大家都有些迷茫。周昉靜靜的看著他。

林放笑了笑:“此次戰役杜增軍隊已被徹底摧毀,即使杜增不死,他日也難成大氣。林某必定還是會辭了這官職,回去做武林盟主。江州三十多家鏢局,一年經營也有數百萬錢之巨。二十四衛既失,林某也無人手管理如此多鏢局。不知周將軍三十護衛可否幫林某管理其中十五家?”

周昉默了片刻,忽然撫須大笑道:“林將軍知道周某囊中羞澀,明明是要資助老夫,卻偏要挑這當口,求著老夫收下!老夫豈不是趁人之危?”

林放笑道:“不對!這鏢局本就是要送給周將軍的。林某之前不過在十家和十五家之間猶豫,畢竟是數萬錢財,林某也並非大方之人。只是與將軍相處數日,林某想清楚了。這天下是晉室天下,萬民的錢財,自然也是晉室的錢財。林某一統武林,只願為國效力。贈與將軍,也是向皇帝效忠!”

周昉哈哈大笑,道:“傳令下去,讓杜增把人放了,我讓他們出城,看他們能活幾日!”

傳令兵依言朝北城樓奔去。

我頓時又歡喜又心痛,十五家鏢局啊!原覺得周昉是蓋世大英雄,可是英雄原來也是要吃飯。看了看林放和師父等人,他們面上卻都淡淡的,沒半點不舍顏色。

我拽了拽林放的袖子——他沒有回頭,只是低低“嗯”了一聲。袖子卻任我拽著,一如多日來自然而親密的相處。

我忽然覺得暢快,心中重燃對他的崇敬和不舍。

忽然覺得之前的尷尬紛亂一掃耳光。他依然是我無所不能的盟主,而我是他的狗腿心腹。

沒有男女之情,沒有三心二意。只有共同的目標和努力——就這樣,以後就這樣下去,甚好!

“啊!”一聲慘叫突兀的響徹整個北城樓!我猛然擡頭,之前城樓上,一個跪著的身影緩緩倒地——鮮血如注從他的脖子噴射到天空——而頸上,早已無頭顱!他身後站著的士兵,一腳將他的身軀踢倒,低頭,舔了舔刀刃上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