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送別(第2/2頁)
他白色身影,猶如天神般,疾疾直沖丈許高。
猿臂舒展、衣袂飄揚、劍光耀眼,大開大闔間,是漂亮至極的戰家攻雲劍起手式。
我呆呆望著他縱橫翻躍的身姿。這套劍法,他見我練過無數遍,卻從未使過。今日,他卻使將開來!
做完起手式,他落地,足尖輕點,再次拔得更高。
遠遠的,只見那白色身影挺拔如鷹,矯健如龍,一招一式幹凈利落,隱隱有山河咆哮之勢。
第一式、第二式、第三式……
躍起、落下;再躍起、再落下……
輝煌的日光如夢如幻,他跳得一次比一次高,在空中將整套攻雲劍法施展得淋漓盡致,氣吞山河。他的劍,比旭日還要磅礴,比大海還要洶湧,比煙火還要繽紛絢爛。
他的束發帛巾大約不知何時已經掉落,遠遠的,只見他黑發如墨,與白色長袍一同,迎風飄揚。宛如壯麗的水墨山水落日圖,以天地為背景,深深鐫刻。
我周圍的一切都寂靜了,只有那白色英挺身姿,在無窮無際的浩瀚天空,在柔和得讓人落淚的金黃日光中,竭盡全力,為我舞出,戰家攻雲劍。
收手勢,他如大雁徐徐落下,白色長袍隨風舒展,隱隱有風雷之聲。
遠遠的,只見他黑發披肩,雙手攏袖,長袍拖曳,朝我們的方向,深深拜倒。
許久,也未起身。
我閉了閉眼,猛然躍起,翻身上馬。
“駕——”馬兒如離弦的箭般飛馳。
馬蹄聲紛亂,眾人都策馬跟上。
不知是誰帶頭,大家開始高聲吟唱:
“江山兮,壯美軒轅。
秋風兮,喚我孤顏。
英雄兮,魂歸何處?
美人兮,掬淚青天。
春不忘兮秋纏綿,夏不吝兮冬薄年。
辭故裏兮身似海,不見青山葬永懷”
風吹過,我擡手,抹去臉上的水珠。
——————————————————————
一路疾行數日,進入荊州境內,到了武昌。
林放下令,休整一日。
林放說,皇帝老兒以我們為奇兵,一是要真正開始使用我們這股勢力,二是在荊州以北,確實有個心頭之患,有可能需要暗殺。
那便是流民領袖杜增。他幾年前聲名鵲起,本是帶領流民抵抗官府剝削的英雄,用兵極厲害,聲望甚高。我以前也曾聽爹爹提起過他。只是近年來卻漸漸淪落為割據勢力,屢屢騷擾周邊州縣,大肆掠奪百姓。還殺了不少朝廷官員。還有傳聞,他與北邊的趙國、西邊的成國也有些幹系。
現下他擁兵數萬,屯紮在荊州西北部的沔陽城外三百裏,虎視眈眈。
已是夕陽西下時分。我盤腿坐在床上。
小藍在一旁窗台上蜷著,愁眉苦臉的念叨:“零陵、桂陽、武陵、邵陵、巴東……”一長串地名從她口中艱難冒出來,我跟著默念一遍。
“安成太守郭察、荊州刺史周豈、武昌太守陶侃、尋陽太守周訪……小姐,你為何要記這些地名人名?”小藍摸了摸頭,“雖說你現在是將軍,可是今後做文官……還是有點難度吧?”
我鄙視的看她一眼,不予解釋。她於是更加郁悶。
之前跟著林放、溫宥平定江東武林,我不過跟著他們計謀去執行。
而這次,武功最好的便是我和霍揚。我下定決心,要保護好林放。自然也要多花心思,知己知彼。
想到這裏,我摸了摸溫宥贈我的玉鐲,再次堅定信心。
溫宥不在身邊,我要代替他,做好一些事。
“小姐……”一旁的小藍哀嘆一聲,“你這樣子真的很思春啊!”
她一副無法忍耐的模樣,指著攤了滿床的事物:“你已經把這些東西摸過一百零八遍了!”
我低頭,看了看被我在床上一字攤開的諸物:與溫宥一對的玉佩、與溫宥一對的流蘇、溫宥贈我的匕首、溫宥贈我的玉鐲、溫宥也有的《破輦劍譜》、與溫宥一對的“玦”……
又酸又甜又癢的情緒再次慢慢撓上我的心……情懷起伏,不能自已……
“子蘇……”我嘆道。
小藍哀嚎一聲,撲在床上。我一腳踢開。
不過想想,不過三五月便見面,江湖兒女,我實在不該如此兒女情長。
於是又高興起來。
“怨婦,出來,有客到。”
一個涼涼的聲音不耐煩的在窗外響起。
霍揚這愛徒,越來越不給為師面子了。
不過,我們已至武昌,哪兒來的客人?
我和小藍好奇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