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第2/3頁)

想到他從五歲開始,就已經“病弱”了,陶緹揚起小臉,烏黑的眼眸定定的看向他,疑惑道,“你瞞了這麽多人,連陛下都瞞了,還瞞了這麽久……你為什麽要這樣?”

裴延扯了扯嘴角,漫不經心的轉了轉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垂下的眼睫恰到好處的遮住他眼底的冷漠,“為了活命。”

他這回答,讓陶緹一時噎住。

她看著他清雋的側顏,有淺金色的陽光從窗口投下,將他纖長的睫毛照得根根分明。

明明他神色平淡,她的心卻莫名揪了起來,有些難受。

抿了抿唇,她小聲試探問,“有人要害你?”

這話一出口,她腦中就冒出周皇後和裴長洲的臉。

裴延平靜的“嗯”了一聲,“五歲那年我的落水,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推我下去。”

陶緹神色一凜,緊張的盯著他,“是誰那麽大的膽子,竟敢謀害太子?你看到那人的臉麽?”

裴延頷首道,“是我身旁伺候的一個宮女。”

“宮女?她為什麽要害你?”

“她留了一封訣別信,信上說我母後苛責她,她因此懷恨在心,蓄意報復。我醒來後,她已經跳井而亡……父皇震怒,將她千刀萬剮,丟去了亂葬崗喂狗。後來尤覺不夠,誅了那宮女的九族。”

陶緹沉默,這是昭康帝能幹出來的事。

“既然宮女已經死了,你何必繼續裝病?”陶緹覺得裴延如果是健康的,裴長洲和周皇後就不會那麽得意洋洋,一副皇位盡在手中的囂張模樣。

“小傻子。”

裴延彎著手指,輕敲了一下她的額頭,“宮女只是個替死鬼,真正容不下我的人,另有其人。”

“周皇後?”

裴延眸光微閃,沒確切的說,只道,“不單是她,後宮其他有子嗣的女人,都有理由嫉恨我。”

陶緹這時也有幾分明白,在後宮這種爾虞我詐的地方,他一個五歲的孩子只能用這種辦法自保,讓旁人降低對他的殺意。

作為從小沐浴著父母及家族關愛成長的陶緹,她一想到裴延小時候活的戰戰兢兢,謹小慎微,心底湧上一陣酸澀。

她握住裴延的手,小聲道,“殿下小時候吃過很多苦吧。”

裴延淡淡道,“那些都過去了。”

陶緹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麽安慰他,便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給你靠。”

看著她嬌小削瘦的肩,裴延啞然一笑,攬過她的肩膀,徑直將她摟在了懷中。

他身形高大,像是個大被子般,將陶緹蓋得嚴嚴實實,整個人都被他清冽好聞的氣息給籠罩住。

裴延下頜抵著她的額頭,修長的手指勾起一縷她的發,似自言自語道,“從前我覺得熬不住了,就會去讀《孟子》:故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1]

讀一遍不夠,就讀一百遍,一千遍,一萬遍,漸漸地,也撐了下來。”

陶緹放松的靠在他懷中,有些不好意思道,“你難受時讀書,我難受時就吃東西,如果一頓不夠,就吃兩頓、三頓……”

裴延彎起眼眸,溫熱的手掌掐住她纖細的腰,“天天吃那麽些,倒也沒見你胖。”

陶緹被他弄得有些癢癢,邊躲邊笑,“我是吃不胖體質。”

裴延也沒繼續逗她,她調整一下角度,又窩在他懷中,好奇道,“殿下,那你裝病裝這麽久,太醫院就沒有一個人看出你裝病?而且你每天都吃藥,是藥三分毒,你不怕傷了身子嗎……”

“舅父替我尋了一種藥,每日服用,可讓脈象虛弱。而且我是太子,我說不舒服,太醫就算查不出病因何在,報告給父皇,也只能說是我落水後傷了根本,體虛氣弱。”

昭康帝是個什麽脾氣,太醫院那群人一個個清楚得很。若他們敢說太子身體無恙,昭康帝只會當他們淺薄無能,摘了他們的烏紗帽和腦袋。

“可顧家不是去了北地麽?”

“舅父有暗中派人保護我。”

“是暗衛?還是什麽神秘莫測的武林高手?”陶緹一下子來了興趣。

裴延淺笑道,“有機會的話,帶你見見他。”

接下來,陶緹窩在他的懷中,聽他說了很多過去的事。

說到後來,陶緹對於他裝病弱這件事,完全氣不起來了,只覺得她家親親夫君也太可憐了,從小吃了那麽多苦。

她摟著他的腰,將臉埋在他的懷中,心疼道,“以後有我陪著你,誰欺負你,我揍誰。”

裴延心底一暖,抱著她綿軟的身子,嗓音輕緩,“你陪著我就好。”

他再不是從前那個只能靠裝病弱才能苟活的脆弱孩童,這些年的苦心經營,他已然有足夠的力量。

他既有把握讓徐聞鶴進東宮,不再裝病弱,就有信心掃平所有礙眼的人和事,令旁人不敢再覬覦這儲君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