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他愕然擡頭,見說話的是衡陽郡主。

寶意起了身,看著地上跪著的弓箭手,而先前表現異常的那名中年儒將在見她要出手時,表情更是'緊張起來,不知她要做什麽。

他清楚,經過先前那些事,以寶意的身份眼下要做什麽帳中都不會有人攔她。

中年儒將只能看著她一步步地走到這個弓箭手面前,每一步靠近仿佛都給了這弓箭手極大的壓力。

弓箭手不怕軍中的審問,更不怕死,但是卻怕這個有著鬼神莫測手段的南齊郡主,怕她會從自己這裏撬出什麽。

寶意在他三步之外停下,從袖中取出了一個瓷瓶。

這瓶子一拿出來,弓箭手的目光就不可抑制地落在了上面。

“這是大內秘藥。”寶意拿著這瓷瓶對他說,卻沒說清楚是出自哪個大內,“只要喝下一滴,不管問你什麽,你都會說出來。”

弓箭手聽到這話,一時間在地上掙紮起來,然而兩邊的人把他壓得死死,寶意單手頂開了瓶塞:“卸掉他的下巴。”

把人押進來的岑副將動作利落,一伸手就卸了弓箭手的下巴,將那團布從他嘴裏取了出來:“郡主。”

寶意立刻上前,往弓箭手的口中滴了一滴瓶中的液體,等他不受控制地咽下去之後,就托著他的下巴利落一推,將他脫臼的下巴合了回去。

中年儒將在自己的座位上已經開始坐立不安。

而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這個被喂了藥的弓箭手身上,沒有注意到他。

寶意退後了一步,弓箭手臉上的表情開始在清醒與迷茫之間掙紮變化,顯然是藥已經起效了,他還在試圖抵抗。

這抵抗是徒勞的,很快他的神色就徹底失去了清明,臉上的表情變成―種放松的迷茫跟恭順。

站在他面前的寶意開口問道:“白日那一箭是誰指示你放的?”

“是……”弓箭手跪在地上,上身微微地搖晃著,所有人都看著這個方向。

寶意加重了語氣:“是誰”帳中的北周將領都屏住了呼吸,弓箭手最終吐出了答案:“是周將軍。”

他的話音一落下,那名中年儒將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指著他怒喝道:“大膽!竟敢侮辱本將軍!”眾人尚來不及反應,就見他從座位上起身,走到了帳篷中間,在蕭璟面前跪下,雙手抱拳對著披著外袍坐在那裏的蕭璟說道:“殿下明察!我周瑾一生效忠大周,效忠陛下,為大周出生入死,打過無數場仗,絕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命人做出這樣的事,擾亂戰局,影響殿下的安危啊!”他說得舉舉,帳中—時間議論紛紛,都是北周將領這邊的聲音。

“殿下。”有好幾名將領在座位上交換了眼神之後也同時站起了身,朝著蕭璟拱手道,“周將軍光明磊落,絕不可能做這樣的事,還請殿下明察!”“此人陰險卑鄙,能夠在那時候射出一箭,置殿下的安危於不顧,現在想要空口汙蔑周將軍,以此來削弱我們,也不是沒有可能。”

他們說著,看到站在帳中的寶意,覺得這些話好像是在質疑她的秘藥之威,於是又對著寶意說道:“郡主只問了一個問題,得出的答案可能以偏概全,不如再審問他幾句。”

蕭璟臉上的神色在帳篷的燭火下喜怒雅辨。

帳篷外,隨著夜深而逐漸變大的風聲響在每一個人耳邊。

跪在地上的弓箭手沒有聽見寶意新的發問,就維持著低頭的姿態,再無其它反應。

跪在他左前方中年儒將聽見這麽多人為自己說話,見到蕭璟也似乎信了自己,心中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氣,肩騰微微地松懈下來。

不錯,沒有實證,就不能下定論。

這弓箭手既不是在他的摩下,自己給他下命令的時候又只是口頭吩咐,現在僅憑他一句話,定不了自己的罪。

只是他放松還沒有幾刻,就感到有人走到了自己面前,擋住了從面前過來的火光。

中年儒將一怔,擡頭,見到站在面前的是衡陽郡主:“郡主,你這是……”

她那雙黑沉沉的眼睛仿佛兩片深潭,一點光芒也映不出來。

寶意停在他面前,手上仍舊拿著那個瓷瓶:“是與不是,周將軍只要喝下這秘藥,我們就知道了。”

說著迅疾地朝他一伸手!

“你一一!”中年儒將沒有想到她居然敢這樣直接動手,帳中的其他人也沒有預料到拋會有此舉動。

她的醫術高明,但是沒有人聽過她會武功,周將軍行軍打仗這麽多年,力勁和武力絕不是她能夠比得上的。

一時間數人都站了起來,叫道:“不可!”這“不可”卻不是對著寶意說的,而是對著想要去揣拿她的中年儒將說的。

若是傷了衡陽郡主,他非但不能洗脫自己身上的嫌疑,反而會讓今日的局面變得更加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