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祠堂的大門打開,裏面的光芒從門縫中露出了一線。

在外面等著的下人避著這王府的密辛,都站得遠遠的,但方才王爺震怒的聲音還有裏面的哭聲,還是透過了厚重的門板,隱隱傳到他們耳中。

眼下見到門打開,裏面的人一出來,守在外面的人就連忙站直了身體。

他們望著這黑暗中燈火透出來的方向,見到王爺王妃面沉如水,而那兩個孔武有力的嬤嬤從門外踏了進去,又將柔嘉小姐從裏面架了出來。

王爺與王妃站在台階上,世子、世子妃、二公子、三公子跟郡主都站在台階下,等待著王爺開口。

眾人只聽寧王冷聲道:“將四小姐送回院中,封上院門,沒有本王的允許,誰也不準放她出來!”

那兩個嬤嬤應了一聲是,架著看上去失魂落魄的柔嘉小姐從裏面出來,然後就這樣架著她一路要往回走。

見她們的動作粗魯,世子妃出聲道:“仔細著些,別傷了小姐。”

兩個嬤嬤這才放輕了手上的動作。

而等在外面的人看著柔嘉被架走,大氣也不敢出。

寧王站在台階上,望著柔嘉遠去的背影,高大的身影仿佛籠罩在一層低氣壓中。

寧王妃還未能止住抽泣,寶意扶著她。

寧王看向兒媳,對著她囑咐道:“君兒,你母親身體不好,那邊院子就要你多看顧著。”

“是。”沈宜君點頭,自然是毫不推辭。

寧王長嘆一聲,寶意聽著父親的嘆息聲中包含著太多的逼於無奈跟羞惱,還有囿於此刻情境的不得發作,聽他說道:“這件事為父會處理,你們都回去吧。”

五人低低應是,從祠堂門口各自散去,寶意因為不放心寧王和寧王妃,所以扶著母親,隨他們一道回了他們的院子。

等到同紫鳶、紅苕一起服侍著寧王妃洗漱過,用過了一碗溫粥,又親手用藥油為她按摩過穴位以後,寶意才將一枚剛剛雕好的小玉件放在母親手中,讓她躺在床上握著安心凝神以後,從這屋裏退了出來。

來到院中,望著父親書房的光亮,寶意停住了腳步。

她沒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朝著書房走去。

書房裏,寧王正站在書桌前,一手撐在桌案上。

當柔嘉說出同她一起的人是三皇子蕭琮的時候,寧王便知道,她做下這醜事,腹中懷了孽種,自己卻是無論如何也打不得她了。

她腹中懷的是天家血脈。

她暈倒的時候,三皇子蕭琮就在她身邊;等到齊禦醫離開的時候,他又是跟齊禦醫一起走的。

柔嘉的情況如何,蕭琮自然是已經從齊禦醫那裏得知了。

寧王擡手按著一跳一跳抽痛的眉心。

事到如今,只能先將柔嘉禁足,然後去把陸家的親事回了,接著便是去找三皇子。

太後千秋就在半月之後,到時也是皇子分府出去的時候,太後會給他指婚,要給這件事一個了結,就只能是在這半月之中。

再拖得久,柔嘉的肚子要遮掩不住,這些事情在京中也會傳成笑談。

寧王放下了手,再次重重一掌拍在結實的紅木桌上。

明明就是那小子跟自己的養女做出了這般苟且之事,還要自己豁出了臉,到他面前去低頭。

若是換了別人,打死便罷了,可偏偏——

“爹。”寶意站在門邊叫背對著自己的父親。

寧王聽見女兒的聲音,收斂了心情,轉過身來望向寶意,對她露出一個笑容,然後朝她招招手:“魚兒。”

寶意走進來,見到父親繞回了書桌後,在椅子上坐下,望著自己問道:“你娘她現在怎麽樣了?”

“已經睡下了。”寶意道,“沒有旁的事。”

要是在從前,寧王妃心緒受到這樣的沖擊,又哭得這樣狠,定然又要頭痛得厲害了。

可自有了寶意的靈玉溫養,她現在的體質好了許多,也不再會那樣輕易就發作。

寧王看著女兒,見她走到自己的書桌前,然後像是想起什麽,伸手在她的小荷包裏掏了掏。

少女的動作可愛,令寧王的目光忍不住落在她的手上,問道:“在拿什麽呢?”

“拿這個。”寶意從荷包裏掏出了一個碧玉鎮紙,雕得像只小青蛙,她將這鎮紙放在了寧王的書桌上,正正壓在鋪開的宣紙上。

這碧玉青蛙綠得可愛,遍體通透,在燭光下折射出溫潤的光芒,叫人忍不住將手放上去,試一試這手感是不是真的如想的那般好。

寧王也這麽做了,手一放上去,就感覺這碧玉鎮紙跟女兒送給自己的玉佩材質是一樣的。

哪怕他現在心情郁結,感到這觸感從指尖傳來,也忍不住松弛了表情。

他拿起了掛在腰間的玉佩,拿在手上問寶意:“這是一樣的玉?也是魚兒雕的?”

得到寶意肯定的回答,寧王笑了起來,“魚兒進步得越發快了,什麽時候能雕印章了,給爹雕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