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蘇釋耶的名片謙虛又自大。因為, 上面只有“光海聯邦政府”及其標志,“蘇釋耶”的簽名和他的號碼。除此,什麽都沒有。

到宿舍以後, 她沒有給蘇釋耶打電話, 反而給星海打了一通電話。但通訊儀上的燈光才剛亮起,她就通過窗口發現對面宿舍樓裏, 星海的房間燈沒有亮。以往他只要在家、醒著,一定會亮著燈,在對面的樓裏對她揮手。

梵梨切斷了電話。

星海應該是打工太累睡著了,還是不要打擾他了。

她愛星海,是真的愛,他們已經為彼此做了那麽多事, 感情之深已經遠遠高過普通戀人。而且,她也相信, 如果有一天面臨著必須犧牲自己拯救對方的選擇, 他們都會放棄自己的生命, 成全對方的幸福。

這麽深的感情, 按理說, 不應該再能忍受第三方介入, 不應該再被其它因素幹擾。

她一直在這麽告訴自己, 也確實說服了自己。關燈躺下後, 都三番五次地強迫自己,集中精力放松心情,不要想有的沒的。

可是,那個男人還是趁虛而入了。

他到了她的夢裏,還霸占了記錄她和星海美麗回憶的地方——熒光海。

他代替了星海的位置,和她牽手在熒光海灘上閑散漫步, 耳鬢廝磨。

而且,在夢裏,他所有吸引她的地方都被放大了。慵懶的眼神,淡色而飽滿的唇,動聽低沉的聲音,大手與長長的手指,甚至連呼吸的頻率都有極致的誘惑力……

因為夢太美了,也沒有任何罪惡感加持,所以即便陽光照到她的臉上,讓她隱隱約約知道這是一場夢,也不願醒來。她翻了個身,想繼續過分逼真的親昵,卻發現找不到蘇釋耶了。然後,她才皺著眉醒過來。

真是糟糕。

她按著額頭,精神不好,情緒很糟糕。

但更糟糕的事是她擡頭之後,看見自己的尾巴不見了。在水流中微微擺動的,是兩條放松的腿。

這一刻,心情才是瞬間跌落到了谷底。

她把床頭蘇釋耶的名片撕成碎片,扔到垃圾桶裏。可是沒用了。她現在不是在落亞,他不是在大海的另一頭。他就在這裏,在她隨時可能遇到的地方。而且,她的第六感一直在告訴她,不管他表現得多有紳士風度,多麽雲淡風輕,多麽放下過去往前看,都只是完美的掩飾。雄性捕獵族怕驚動獵物的掩飾。

果然,中午,她接到了一通電話。

是她日思夜想,理智卻一點也不想聽到的聲音。

“昨天沒接到你的電話,我有些擔心。”蘇釋耶柔聲道,“所以今天找人要到了你的聯系方式,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很安全,謝謝關心。如果您沒事的話,可能要先掛了。”她冷淡地說道,“等一會兒還有課。”

“好。那先不打擾你了。”

掛了電話以後,坐在對面的星海好奇地說:“是誰?你態度好像不太友好。”

“是一個昨天在歌劇院遇到的一個政客,場面上表示了一下關心。”

“政客?”星海皺了皺眉說,“為什麽現在會打電話給你,這個人不會對你有意思吧?”

“沒有的事,他們和和歌、紗紗聊的話題都不是我接觸的層面,我完全插入不進去呢。而且他們都知道我有男朋友。”

“原來是這樣。”

星海出去以後,梵梨覺得心情有些復雜。

到底要不要告訴星海她對蘇釋耶的感覺?

她特別想說出來。而且她知道,說出來星海會很難受,但不會離開她,甚至還會開導她,然後表現得更好。這樣做聽上去好像是很坦誠,但其實除了會給他添加負擔,讓自己感覺好受,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隱瞞秘密其實才是最痛苦的。

她要做的是消化不該滋生的欲念,徹底從心裏根除這個男人。如果做不到根除,就遠離他,避開走歪路的源頭。

關於新的課程表,梵梨心中一直有一個大大的問號:每一天的課程安排都很正常,基本上都是早上八九點,或下午一兩點開始上300人的講課,接著上十多人的研討課。唯獨賽菲日的微觀奧術課,上課時間是下午六點整,先是一個小時的研討課,然後再上兩個小時的講課。

這個時間安排和上個學年的奧術史,是如此的相似。梵梨有了一種微妙的預感……

賽菲日的六點,她到了微觀奧術研討課的教室,坐下來,足足等了二十三分鐘,等到班裏學生都開始交頭接耳了:

“怎麽回事,導師遲到了嗎?”

“是不是我們課程表印錯了?怎麽會晚飯時間才開始上課呢?而且,為什麽研討課在講課前面呢?”

梵梨才終於知道了,事實就是她猜的那樣。她轉過身,對同學們淡定地說:“因為這位教授白天都在睡懶覺,沒有時間觀念,當著三百個人遲到不太好,先用個小課來緩沖一下,會沒那麽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