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用餐結束後, 雙思夫妻回家了。梵梨、紅妹妹、星海一起前往奴隸市場。

黑暗降臨,就像百鬼夜行一樣,整個光海大換血, 變成了另一個畫面:大量深海住民垂直遷移到了光海的國土, 被西班牙漁民號稱“紅魔”的洪堡烏賊伸展開它兩米的巨大身軀,對同類發射著紅白相間的“閃光信號”, 為了捕殺燈籠魚,從黃昏區追隨它們進入黎明區,跳到了水面;位於海平面下1000米的槳魚——世界上最長的硬骨魚,足足有15米長,頭頂“王冠”,抓住那些急沖沖“通勤”上淺海區的小型甲殼綱美餐;貪婪的鼬鯊也出來覓食了, 用十年換掉兩萬多顆牙齒的掠食者本能,把視野可見的生命全部吃掉;而魔鬼魚不論日夜都很活躍, 它們張開柔軟扁平的雙翼, 漂浮旗幟般遵循環形路線遊動, 用環形水流刺激獵物入坑, 有一種海洋舞者的極致唯美……

看著周圍的動態美景, 紅妹妹做了個“噓”的動作:“我們得小心點, 深淵族也有垂直遷移的習慣。”

失去了日照, 黑燈瞎火的落亞郊區看上去有些可怕。但無數盞螢火燈隨著浪花旋轉漂移, 照得奴隸市場燈火通明。

雖然知道光海奴隸制是合法的,但真正看到了販賣奴隸的畫面,梵梨還是感到了強烈的沖擊:他們衣不蔽體地被裝在一個個鋼鐵籠子裏,籠子大的裝一堆,籠子小的裝一個,每個奴隸脖子或尾鰭上都系著鐵鏈, 鐵鏈又牢牢地鎖在欄杆上。路過的買主會與奴隸主詢價,掰開奴隸的牙齒、捏捏他們的肌肉。

奴隸大部分是罪人、戰俘、奴隸的後代,幾乎都是海洋族,只有少許的混種和極低概率的捕獵族。混種價格都比海洋族高五倍以上。捕獵族再翻十幾倍、幾十倍。一些富有奴隸主的攤子旁邊,就有一些頭戴紅冠、拿著三叉戟和魚弩的勇猛壯漢。他們是“奴隸獵人”,專門捕獵逃跑的奴隸。

“唉,還是好貴呀。”紅妹妹挨個看了他們的價格,“現在奴隸來源如此充足,為什麽還賣這麽貴。”

“價格……貴?”梵梨再次確認價格。普通奴隸只要三百到五百德洛普,奧術課本可以換一打。

“是啊,你不知道吧,在上個時代,奴隸價曾降到過4德。那時擁有千名奴隸的奴隸主多如牛毛。”

“4德?真的假的……”梵梨摸摸口袋,霎時覺得自己富可敵國。

“那是特殊時期,”星海搖搖頭,“戰後經濟下降,通貨緊縮,政府和軍隊很缺錢,大量戰俘和罪犯湧入市場。很多窮人吃不起飯了,也會把孩子賣給奴隸主。而且,那個年代的1德和現在的1德差距也很大。”

紅妹妹瞥了瞥嘴:“也是,而且戰亂時期,很多奴隸都想通過戰爭獲得財產贖身,跳樓價也只是一時的狂歡而已,都是泡沫。我還是好好攢錢吧。”

“你為什麽要買奴隸?”梵梨說道。

“等攢夠錢了,我們夫妻仨準備搬到大一點的房子去,當然需要配一個奴隸啦。”

“咱們不都是海洋族嗎,為什麽還要奴役同族呢……”

“同族?”紅妹妹像看怪物一樣看著她,“梵梨,你家裏沒人是奴隸吧?”

“沒有啊。”

“還好,不然我可不跟你交朋友的。你以後可別張嘴就亂說什麽同族。”

梵梨感覺自己文化觀被顛覆了。一個居住在貧民窟的海洋族,為什麽會歧視同為海洋族的奴隸?

保持沉默旁聽了一會兒,她知道了,即便種族一樣,奴隸也是公民的所有物,並沒有公民的合法人身權益。

這對梵梨來說是非常難以理解的現象。

隨著當代人類的孤獨感加劇,社會中誕生了大批把“主子”寵上天的鏟屎官,2019年經濟報告顯示,中國網店裏貓糧銷量都超過了嬰兒食品,動物的地位都快高過人類了。可對海族而言,奴隸比動物還不如。

看見那些被關在牢籠裏瘦弱的奴隸,對比那些在牢籠旁吃肥到流油的奴隸主們,一股無名火在梵梨的心中徐徐升起……甚至看看紅妹妹,她都覺得很可惡。

生在惡劣的環境中,這些海洋族的孩子有什麽錯?

同為生命,甚至是同族生命,怎麽可以做到如此歧視與踐踏?

還好她不是生在這個世界的,不然,她恐怕會被這世界的很多現象氣到吃不下飯。

這時,一個奴隸主遊過來,做了個示意他們跟過去的手勢。他身材肥胖,膚色黝黑,右手大拇指上戴著一枚誇張的祖母綠寶石金戒指,就像一個一夜暴富的阿拉伯菜市屠夫。星海沒打算理睬,但紅妹妹好奇過去看了,梵梨也遊了過去。

奴隸主向他們介紹一個大籠子裏單獨陳列的男孩子:“這一只是‘高智者’血線的優質奴隸,才五十五歲尾巴已經很長了,以後會是個大體格的奴隸。長得非常有‘高智者’的氣質,預計成年後體重可以到170斤。一邊眉毛偏高,除此之外全身對稱,耳鰭無瑕疵。我們家都不對奴隸做絕育,以後可以留來當種奴的。已經打過寄生蟲疫苗,做過全身體檢了,只要這個價。”他伸手比了個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