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翌日早上, 紅月宗神宮裏,布可宗主父子一頭霧水地面向今日的來賓。半晌,布可巴路首先擺了擺頭:“叫梵梨的女學生?我不認識, 更別說去刺殺她。”

夜迦往前走了一步, 低聲說:“父親,梵梨就是婚禮上跟我跳舞的小姐。”

“跟你跳舞的多了, 我怎麽記得。”

“婚禮上我明明只跟一個人跳過。”

“嗨,你這臭小子每天不務正業,姑娘太多,哪怕你只跟一個跳,在我這裏也是一群。你跟一群跳,在我記憶裏, 她們也都長一個樣。那麽多姑娘,我哪裏記得住!”

看父親這嫌棄的模樣, 夜迦知道了, 父親不是在不爽自己, 而是在不爽眼前的兩個軍人:他們穿著統一的紅金雙色制服, 佩劍上有雄鷹月中展翅的徽章——這是聖都紅衣衛的標志。若雄鷹後面的月亮換成海浪, 則是聯邦軍團的標志。不管是哪一種, 他們的最高領袖都是獨裁官。

聖都紅衣衛是聖耶迦那的禁衛軍, 可以越過一切統治階級、神職人員, 直接完成獨裁官安排的任務。為了避免他們越權太多,獨裁官很少給他們下達任務。這一回下了個任務,居然只是調查一個女學生遇刺是否與布可宗族有關。

這令布可巴路很不爽。

一來,這個叫梵梨的姑娘還好好活著。二來,紅月海並沒有在真正意義上歸屬聖都黨。

紅月海一直處於中立狀態,現在才剛含蓄地展現傾向聖都黨的意願, 那邊就幹出這事來,讓他忍不住懷疑年輕的獨裁官不是惡意施壓,就是太自以為是。

不管怎麽說,布可也是宗神分支後裔。而蘇釋耶算什麽?兩百多歲的毛頭小子,打了幾次勝仗,繼承了以太之軀,就想宣告自己是世界之王?看來,紅月海的姿態有點低了,才會讓他這麽瞧不起他們。

但是對比蘇釋耶,他更不想歸屬風暴黨。

與加斯宗主打過大半輩子交道,他受夠了那個男人的為人處世方式。而那個男人的兒子,從小錦衣玉食長大,比起他父親,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們現在與聖都黨的鬥爭尚且占下風,都還如此強勢,如果讓他們掌握了聖耶迦那的統治權,將來翻車一定翻得粉身碎骨。

布可巴路不在乎光海是一個整體,還是分裂成無數個小海域。只要紅月海是完整的,還能夠保持僅次於聖耶迦那的最強經濟海域之位,他就可以完全置身事外。

所以,既然都是狼子野心的家夥,不如投靠強者。

蘇釋耶是很討厭,但不可否認,他也確實很強。

聖都紅衣衛自然讀不懂他的情緒,還在窮追猛打:“那請問布可宗主,這件事是否與布可逆先生有關?”

“兒子,把你表伯叫來。你們自己交流吧。”說完,布可巴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客廳。

十多分鐘後,在夜迦的帶領下,布可逆一邊用梳子整理稀疏的頭發,一邊徐徐遊入客廳。聽到了同樣的問題,他搖搖頭,把梳子裝回衣兜裏:“我根本就不知道你說的這個梵梨是誰。”

“您確定?”

“我殺她是圖什麽呢?”布可逆無可奈何地笑了一下,然後忽然像想起什麽一樣說,“等等,就因為我說了有嫌疑人嗎?我只是覺得我老婆雖然情緒有波動,但沒道理會自殺。”

“您確定,這件事和您無關?”

“我只想查出露薇雅的死因,為什麽要殺人滅口?這不合邏輯。難道你們懷疑她是我殺的嗎?”露薇雅是泡泡小姐的本名。

“不排除這種可能。”

“深藍吾主啊,我殺她的動機是什麽呢?”布可逆一向波瀾不驚,難得不淡定,“為了娶別的女人嗎?露薇雅已經不介意我出軌了,你們都知道。有這樣的老婆,我高興都來不及,怎麽還舍得殺她?”

夜迦點點頭說:“我表伯說得沒錯。表伯母壽命比他短很多,他沒有動機殺她的。”

聖都紅衣衛長卻蹙眉說:“等等,布可逆先生,您說您太太有情緒波動?為什麽?這與她的死亡有關嗎?”

布可逆聳肩:“只是我們夫妻倆之間的一些口角之爭,無非是她覺得我不夠愛她,與案件無關,我覺得她沒必要自殺。”

“她為什麽覺得你不夠愛她?”

“都說了,我出軌了啊。”

“您不是說她不介意您出軌嗎?”

“對不起,我用錯詞了。她不是‘不介意’,而是不‘強烈反對’,可以了嗎?”布可逆快被眼前這個機器人一樣的長官逼吐血了,“女人聽說你出軌,不管她同不同意你這麽做,本質上都是很不開心的,對嗎?可是有的女人默許,有的女人不默許,露薇雅就是默許那種。這樣說,這位軍官可以理解了嗎?”

很顯然,機器人一樣的軍官不理解。既不理解他,也不理解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