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山水的結局(第2/4頁)

山水見他沒再向前,終於松了口氣,她微微擡起下頜,將眸光與呆滯的向逢對上。

她嘴角的笑容愈發濃郁,眼角卻滑下一行清淚:“向逢,我做過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在棺材鋪裏救下了你。”

向逢眼眸猩紅,他似乎沒有聽懂她的話,眸中滿是迷惘之色。

山水還在自顧自的說著,她低垂著眸子,口腔內是鐵銹的血腥味。

身體的抽痛令她呼吸略顯不暢,可她卻沒有停下,仿佛是想將兩輩子的怨恨都發泄出來。

“我這兩輩子,救過你三次。”

第一次,是在山林裏。

她到了該及笄的年齡,父親憂愁她嫁不出去,便整日請媒人上門,希望能給她物色一個好郎君。

她嫌父親嘮叨,也嫌媒人像是挑揀豬肉一般,對她說三道四,指手畫腳。

為了逃避媒人,她借口外出打豬草,背著竹簍筐跑到了城外郊野的山林上。

那時正是春日,漫山遍野都是迎春花,風兒一吹,便飄來花香四溢。

她用豬草刀割完豬草,便躺在迎春花從中小憩,睡著睡著,卻被倉促的腳步聲吵醒。

她睜開眼睛,便看到一個面容蒼白的黑衣少年,他眉宇間透著英氣,緊緊抿住的薄唇猶如桃花瓣,是她見過最俊俏的郎君。

他的身上有血,步伐跌跌撞撞,一看便是受了傷的。

見他暈倒在花叢中,遠處似乎還有人在追他,她突然想起了父親說過的話。

她父親總說,好人有好報,要日行一善,方可善終。

於是,她爬到他身邊,用豬草和迎春花蓋住他的身體,又拿著豬草刀站起身來,佯裝出尋找豬草的模樣。

有人追了過來,路過她身邊時,頓住腳步問她有沒有見過一個黑衣男子。

她面上帶著純真的笑意,隨手指了個方向:“你們是官府吧?我就說他肯定是牢裏逃走的犯人。”

那人被她的笑容迷惑,毫不懷疑的朝著她指的方向追去。

待那人走遠,她將豬草收進竹簍筐裏,將他背到了附近不遠處的破寺廟中。

那寺廟是乞丐的住處,她不能把他帶進城裏,只能先委屈他住在破廟裏。

之後的每一天,她都會起一個大早,買上兩個肉包子,而後興沖沖的跑到城外,摘上一支迎春花,將包子和迎春花偷偷放在他的身邊。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了一個多月。

直到再次見面時,他身受重傷,沖進了她父親的棺材鋪裏。

那是她第一次和他說話,她清楚的聽到自己逐漸加速的心跳聲。

可他很快就又昏倒了。

她將他藏進棺材裏,她以為這一次,還能幫他度過難關。

她還想等他醒過來,就對他表白心意,將送花和包子的事情告訴他。

可她終究是沒能等他醒來,她和父親都死在棺材鋪裏,伴隨著那熊熊烈火,被燒的只剩下一抹灰燼。

生前的軀體被燒毀,她就連投胎轉世都做不到,若非是容上搭救,她早已成了遊蕩在世間的孤魂野鬼。

可憐她的父親死無葬身之地,她卻忘掉前生,快活無憂的跟在他身邊,成了這罪魁禍首的徒弟。

山水說到這裏時,她烏黑的發絲已然全部化作蒼蒼白發,襯的她殷紅的唇猶如鬼魅。

向逢瞪大了眼眸,死死的盯著她,泛白的唇瓣微微張合,像是一條被丟在岸上即將窒息的魚兒。

他的牙關在顫抖,猶如置身於臘月寒雪之中,心臟被凍得生疼,冰冷刺骨的寒意深入骨髓。

難怪他每次提起此事,雪惜都總是含糊不清的轉移話題。

原來,從棺材鋪救下他的人,根本就不是雪惜。

每日清晨給他送去迎春花和肉包子的人,也不是雪惜。

都錯了,全部都錯了……

他拼命的搖著頭,有一滴鮮紅的淚水落下。

當年向家慘遭滅門,他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是那每天一支的迎春花,喚起了他生的渴望。

他愛上雪惜,便是因為那積攢了三十多支的迎春花。

可到頭來,全都是一場空。

這一次他就連自欺欺人都再難做到。

因為山水說的都是對的。

他暈倒在迎春花叢中,醒來卻在一個破廟之中。

乞丐曾告訴過他,是一個年輕的姑娘將他扛了進去,他一直以為那年輕姑娘是指雪惜。

可他如何都沒想到,救下他的人,就是棺材鋪的小姑娘。

明明該哭的人是山水,可山水卻笑得開心。

她伸出手臂,用掌心攥住劍身,笑容越發燦爛明媚:“山水是你給我取的名字。因為你說,山水有相逢。”

“可我希望,山水不相逢。”

“我願在十八層地獄受苦輪回,只換我永生永世與你不復相見。”

說罷,她用力攥緊劍身,毫不猶豫的將長劍從胸口拔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