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鹹魚第十八式(第2/3頁)

偌大的配殿裏,除了四角長明燈,便是一問三不知的宮人。她估量時辰,差不多宮宴該結束了,腳步虛浮地起身,推開兩道沉重的雕花木門,從門背後探頭出去,剛要打量附近的情況——

一只手橫次裏伸出來,猛扯住她的寬大袖袍,拉了人便走。

“快走快走!”沈梅廷一只手扯著池縈之,另一只手以袖掩面,拉扯著人奔回了臨水正殿附近,十人隊列的金吾衛來回巡視值守,沈梅廷這才松了手,恨鐵不成鋼地埋怨她,

“你啊!你父親說的‘多看少動’四字金句,被你給吃了?看看你今天頭一次入宮赴宴惹出多少動靜來!”

他低聲數落道,“你到底跟太子爺說了些什麽,做了些什麽,竟惹得他當眾說出……說出……那四個字來!今天的事傳出去,你一個堂堂大好男兒,謁見東宮當日被誇贊的竟是容貌,你在京城還怎麽混啊!”

池縈之張了張嘴,想要說話,想了半天,不知道怎麽解釋。

太子爺氣得拍了桌案,眼神像冰刀子,聽話頭的意思應該是申飭問罪的,誰知道話尾突然一轉,莫名其妙變成了‘美貌可愛’……

歸根到底,就是因為萬人迷光環啟動了吧。

她心裏想了一圈,以當時的情況,她能阻止萬人迷光環啟動嗎?不能。

事情已經發生了,她能讓時光倒流嗎?不能。

既然都不能,那就算了吧,不費勁想了。

“我沒打算在京城混。送完賀禮回平涼城唄。”

池縈之拉著沈梅廷回到正殿裏,依舊在原來座位處坐下了。

宴會主人雖然拂袖而去,令狐羽還在,宴會還在繼續。羽先生代替自家主君談笑風生地招待各路藩王和世子。

冷菜都撤了,換成了熱氣騰騰的新一輪菜品。她夾了一筷子嫩羊舌,放進了新換的白瓷盤子裏,遞給沈梅廷,

“好了沈表兄,你的心意我領了。吃點羊舌,當做是我的舌頭吧。今天剩下的時辰裏,我在宮裏一個字也不說了。”

“你啊……”沈梅廷嘆了口氣,筷子夾起嫩炙羊舌,把一整塊都吃了。

“就算剩下的時辰裏一個字都不說了,太子爺的四個字已經撂下了,所有的人都聽見了。羽先生命人扶你去配殿裏醒酒,我當時就瞅著朱大將軍看你的眼神不對,像是要找你麻煩的樣子。過了沒一會兒,我留意到朱瓴人突然不見了,趕緊去尋你。還好還好,沒出事。宴席馬上就要散了,你別惹事,跟著別人一道趕緊出宮。”

樓思危聽到了幾句,也湊過來了, “叔啊,當心些朱瓴。我聽說這位朱大將軍也是個有怪癖的人,怪癖在京城裏是出了名的。我在封地都聽說了。”

池縈之聽樓思危這麽一說,頓時就想起了早上問他的怪癖之事,手裏的湯勺一顫,白玉湯灑了幾滴在桌案上。

“朱瓴?”她驚問,“他就是那種……喜歡用繩子的人?”

樓思危也是一愣,連連搖頭,“不不不。我說的怪癖,跟叔你早上問的怪癖是兩碼事。”

他捂著嘴小聲解釋說,“我聽說朱瓴這人,戰場上殺人殺太多了,腦子不正常,喜歡折磨人,喜歡看人哭,越是長得好的,他越喜歡看人哭。蜀王謀逆案審訊的時候,經常有受刑的人一邊慘叫一邊哭,別人都不忍心聽,就他獨自在旁邊哈哈大笑,是吧?”最後的詢問對著京城本地的地頭蛇。

沈梅廷點了點頭,顯出憂慮之色。

“所以我剛才看到池表弟被扶去配殿醒酒,朱瓴又不見了,心裏就覺得不對,趕緊跟過去瞧瞧。——哎我都著急了,你怎麽還喝得下去湯呢。”

池縈之本來聽得心頭劇顫,聽到具體的怪癖形容,頓時心也不顫了,手也不抖了,恢復了一派鎮定神情,又舀了一勺白玉湯吹著。

“哦?喜歡看人痛苦聽人哭啊。”她淡定地說,“是挺怪癖的。不過京城裏有怪癖的人那麽多,路走多了總會遇上一兩個,不是遇到這個就是遇到那個。行了,我知道了。”

沈梅廷:“……”

池縈之喝了口熱湯,又想起了剛才夢中瞧見的墨玉扳指,問了一句,“沈表兄,你在京城裏有沒有看到有人戴著墨玉扳指的?”

“墨玉扳指?”沈梅廷納悶地重復了一遍,“白玉扳指,翡翠扳指都常見,墨玉的材質少見。終歸是些小玩意兒,我平日裏沒太留意。”

池縈之顯出煩惱的神色來。

沈梅廷挺不是滋味的,“池表弟啊,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惦記著玉扳指這種小玩意兒呢。不管剛才珠簾後你和太子爺怎麽回事,你現在酒醒了,應該立刻去找太子爺,當面向他請罪。”

池縈之才不想去:“雖然是我醉酒失言在先,但太子爺也跟著失言了。以我如今的年歲,稱一句可愛勉強還算恰當;美貌兩個字,對男子實在失禮。我一句他一句,算起來……我跟太子爺兩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