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鹹魚第十四式(第2/3頁)

說到這裏,他伸手一指青石道兩邊跪著的罪人們,壓低嗓音道,“今天人多眼雜,兩位務必多看少動。千萬別——”

還沒說完,旁邊響起了一聲憤怒的呵斥聲。

“蜀王謀逆余孽犯下了死罪,直接推到西市一刀殺了便是!把他們拘到宴席邊綁著,叫我們看著,東宮此舉是什麽意思!殺雞儆猴嗎!”

突如其來的怒吼聲蓋過了其他的聲響,沈梅廷被噎了一下,才把後半句說出來:

“——多看少動,別說話,別做出頭鳥,千萬別學這位仁兄。”

池縈之打量了一眼跳出來大罵的出頭鳥。

一襲赭紅金繡仙鶴袍打扮的少年公子,年紀看起來約十七八歲,薄唇細目,眉宇間滿滿是沒有經受過挫折的倨傲忿然神色。

“廣陵王世子。”她恍然。

這個人給她留下的印象很深刻。

因為長達一千六百章的京城副本裏,廣陵王世子是頭一個掛掉的炮灰角色。

他掛掉的時候,劇情還沒推進到一百章。炮灰的速度快到令人發指。

池縈之立刻伸手一拉樓思危的衣袖,靜悄悄往湖邊退了幾大步,距離這位廣陵王世子遠點。

廣陵王世子質問的話語聲還沒有落地,遠處驟然傳來一聲冷笑。

“殺雞儆猴?誰是雞,誰是猴?”帶著幾分懶散的陌生男子嗓音放肆地嘲弄道,“你配嗎?”

遠處青石道歪歪斜斜轉過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來,穿了一身正紅色鑲黑滾邊武將袍,牛皮軟甲,銀質護腕,腰間佩刀,看打扮服飾顯然是高品階的將領。

一道橫過眉骨的新生疤痕壓住了來人原本俊朗的眉眼,憑空顯出幾分兇狠煞氣。

帶有血腥煞氣的目光充滿威脅性地盯了廣陵王世子一眼,廣陵王世子一驚,情不自禁後退了一步。

那佩刀將領腳步不穩地走近了太液池,池縈之才發現,來人渾身帶著一股酒氣,正紅色武將袍的衣襟大剌剌敞開,露出了一截蜜色的胸膛,竟然是喝得半醉的過來。

宮宴還沒有正式開始,提前喝醉,可以說是相當的失禮。

但在場沒有一個人多說一個字。

每個人都認出,喝得半醉的此人正是東宮麾下愛將——剛剛率軍踏平了蜀地平亂,領了太子左衛帥之位的朱瓴朱大將軍。

在場哪個不是割土一方的王侯出身,準許佩刀入宮的只有他朱瓴一個。

廣陵王世子認出了朱瓴的來歷,忿忿地閉上了嘴,忍氣往後退回人群裏。

這邊閉嘴了,那邊的朱瓴朱大將軍卻不是個善罷甘休的性子。

朱瓴拎著細嘴酒壺,站在人群前四處打量了幾眼,哂笑一聲,直沖著廣陵王世子大步過去。

到了面前,一句廢話不說,順手往廣陵王世子衣襟處一抓,便把整個人雙腳離地提在了半空。

“閣下做什麽!” 廣陵王世子掙紮著大喊。

朱瓴提個一百來斤的男子跟提小雞似的,仰著頭問,“剛才是你出言不遜,對東宮行事不滿?”

“朱瓴!你大膽!你不過是個三品武將,我乃朝廷冊封的廣陵王世子韓歸海——”

聽廣陵王世子搬出了自己的身份壓人,朱瓴的嘴角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提著人在半空裏晃了幾下,像是扔一塊石頭似的,直接把廣陵王世子頭下腳上地扔進了太液池裏。

半空中形成了一道弧線。

砰,水花四濺。

湖岸圍觀的賓客們和眾內侍驚呼聲四起,廣陵王世子在水裏露出頭來,奮力掙紮著靠岸,攪動得池水震蕩不止。

朱瓴一只腳橫踩在岸邊石頭上,指著水面哈哈大笑了幾聲,笑聲乍然停歇,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倏然轉頭四顧,看到湖邊攏著大袖安靜站著的池縈之,眼神一凝,擡腳離開了湖邊,筆直向她走過來。

旁邊的樓思危大吃一驚,急忙用力一拉池縈之的大袖,“叔,快跑。他下個要扔你了。”

池縈之低頭看了眼水花四濺、熱鬧極了的太液池,又轉頭看看左右呼啦閃開躲避的人群,茫然問,“他扔我幹什麽?我一個字也沒說啊……”

朱瓴帶著滿身濃重的酒氣走到池縈之面前,雙手抱胸,眯眼上上下下地打量起對面的人。

肆意的眼神從昳麗的眉眼面容,落下到纖長的脖頸處,直掃到脖頸下被層層錦袍包裹的交領口,最後落在她寬大的衣袖處,了然地冷笑一聲,正要開口說話,忽然若有察覺了什麽,轉頭去看。

與此同時,岸邊驚呼慌亂的宮人和議論紛紛的賓客們像是被鋸了舌頭似的,整齊劃一地同時閉上了嘴。

太液池邊響起的奮力撲騰的水花聲,更顯出岸邊一片詭異的寂靜來。

青石板道的拐角盡頭,不知何時轉過了一列儀仗,簇擁一名身穿玄色曲領金繡暗花過肩蟒袍、頭戴纏絲金冠的高挑男子,停在二十步外,冷眼看著太液池邊的鬧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