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一百二十七

河遠的宅子是城中數一數二的大宅, 燈籠高懸,椅上都搭著錦袱,用的全是來自中原的緞子, 墻上一般地也掛著許多字畫, 溫摩一時還以為自己身處中原。

廳上可謂是高朋滿座,單看衣著的富麗程度,就知道這是一場豪客的華筵。他們顯擺身份的工具並非只有衣裝與佩飾, 還有女人。

幾乎每個人身邊都有少則兩三個, 多則五六個,鶯鶯燕燕, 千嬌百媚,像姜知津這種帶兩個,居然還算上低調。

“金公子, 你可算來啦。”河遠笑容滿面,將姜知津迎進去, 視線從姜知津身邊的溫摩身上掃過,忍不住露出了驚艷之色, “難怪金公子對這個女奴心心念念, 果然是艷色啊。哎呀, 若是這眼神能再溫軟一些, 那就完美了。”

溫摩垂下眼睛, 盡量讓自己顯得溫柔一點。

她雖然不知道姜知津到底要幹什麽, 有一點卻十分肯定——姜知津要做的事情對她來說絕對不會有壞處。

來都來了,她自然要配合他把戲演好。

姜知津是今日的主客, 他一到場,筵席便開始了,下人將山珍海味流水介端上來, 男人們一個個像是突然變成了殘廢,菜要女人喂到嘴邊才吃,酒也要端到唇邊才喝。

這倒罷了,女奴們喂葡萄竟是吮了葡萄肉,然後嘴對嘴喂給主人。

溫摩被震住了。

姜知津暗暗在桌子底下扯了扯她的衣袖,溫摩連忙回過神來,試著拿起筷子幹點活。

宛兒做這些駕輕就熟,把姜知津服侍得十分周到,她的筷子沒有用武之地,只得又放下了。

一位客人忽然道:“我看金公子這位女奴不像是伽南女子啊。”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林揚的指控顯然已經傳到了城中,大家看向溫摩的眼神都帶了幾分揣測。

河遠笑道:“那都是謠傳,謠傳。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仡族的女子一個個都是母老虎,別人碰她的男人一下,她就要跳起來殺人。這位女奴乖巧得很,一看就是從不拈酸吃醋的。”

“不知各位是怎麽用女奴的,在我這裏,講究物盡其用。”姜知津慢悠悠道,“就好比杯子,有些杯子用來喝茶,有些杯子用來喝酒,有些杯子用來把玩。”

說著,將桌上的一盞葡萄往溫摩面前推了推。

溫摩:“!”

她用眼神看向姜知津——不是吧?!

姜知津挑了挑眉毛,用眼神回答——正是。

溫摩:“……”

眾目睽睽,這麽拖著可不是辦法。

她湊到姜知津耳邊,低聲問道:“她親過你麽?”

聲音極輕,就必得極近才聽得到,姜知津感覺到她的呼吸觸在自己的耳墜上,微燙的暖流瞬間傳開,半邊身子都麻了,心神飄蕩,實話不由自主就冒了出來:“沒有。”

溫摩點點頭,取了一顆葡萄,將果肉吮在了嘴裏。

姜知津想告訴她,她這眼神太鋒利,不像是喂葡萄,倒像是要上陣殺敵……但他說不出來,溫摩的唇已經送到他的唇邊。

唇溫軟,葡萄酸甜,汁水四溢。

溫摩只覺得眼前一暗,姜知津擡起手,寬大衣袖擋住了燈光,也擋住了廳上人的視線。

等到他的衣袖放下,兩人已經分開。姜知津眼角眉梢都是饜足,溫摩則低下了頭,臉上全是紅暈。

“果然還是金公子會憐香惜玉啊,來來來,我敬金公子一杯。”河遠湊趣,大家也跟著起哄,溫摩是仡族人的“謠言”算是揭了過去,酒過三巡之後,河遠又說起了他那祖傳的玉礦,“……那可是全伽南最大的玉礦,傳到我手上已經是第四代了,挖了快兩百年,玉量還十分充足。”

大家都是生意人,知道河遠這次晚宴的目的不外乎把他家那條快要幹涸的玉礦賣給這個不知就裏的金公子。因此也都捧場,說某年某日那玉礦裏出過多大的玉石,還有宮裏某某處的玉雕用的也是那塊玉礦的之類。

溫摩在桌子底下捏緊了拳頭——媽蛋,挖了快兩百年,難怪快要挖通了!

姜知津的手按在她的手上,拇指輕輕在她手背上摩挲,有一下沒一下接著眾人的話頭,說著說著就到了要立契交割的份上,河遠是想趁熱打鐵,姜知津則是順水推舟,契書很快擺到了桌面上。

然而就在兩邊要簽字畫押的時候,一名下人過來,附在河遠耳邊說了幾句話,河遠臉色大變,站起來連忙向眾人賠了個不是,慌慌張張就走了,下台階的時候還險些摔了一跤,幸虧下人扶住了。

溫摩望向姜知津。

姜知津把她摟在懷裏,狀似溫不經心地吻了吻她的面頰,在她耳邊低聲道:“恐怕有人不想這玉礦被我買下。”

約有兩盞茶功夫,河遠方回來,回來之後果然絕口不提契書的事,被姜知津問起,才苦著臉道:“實不相瞞,方才來的是我族中的一位長輩,長輩聽說我要賣玉礦,把我大罵一頓,說我守不住先人家業,丟了先人的顏面,還說我要敢賣,他就將我從族中除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