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三十二(第2/2頁)

兩人都是目光敏銳,身手矯健,眼到手到,是魚們的災難。

“二十三!”陳山海叉起一條,報數。

“二十五!”溫摩也叉起一條,她大笑,“承讓,你那壇老酒要歸我了。”

陳山海笑嘻嘻露出一口白牙:“未必,半個時辰還沒到呢!”

風旭:“……”

“心兒。”姜知津望著那邊,眼睛微微眯起,“陳山海的傷是不是好得太快了?”

寧心兒明白了:“是。”

風旭原以為姜知津已經處理完了這事,正要接上方才斷開的話題,“姜知澤他……”

姜知津將魚竿往他手裏一塞,站了起來,向兩人走去。

風旭:“知津?”

姜知津像是沒聽見,沒有回頭。

一直以來,姜知津都是一個看客,帶著一份淩駕於世人之外的超然,笑眯眯旁觀世上的一切,勝不喜,敗亦不悲,好像沒什麽能左右他的心境,每一次籌劃對他來說仿佛只不過是一盤棋局,精密地計算出棋路,設計出陷阱,然後等著獵物自投羅網,垂死掙紮。

區區一個羽林衛,直接處理了不就好了麽?

風旭待要起身去攔住他,寧心兒道:“殿下要做什麽?”

“提醒他不要意氣用事!”姜知津在溫摩面前露出真性倒是沒什麽,但此時周邊全是下人,必然也有姜知澤的眼線,因這一時之怒將十數年的前功盡棄,實在是不智之舉。

寧心兒道:“殿下放心,公子自有分寸。”

風旭有幾分著急:“你沒發現麽?凡是有關溫摩,他的分寸就全不見了!”

若是從前的姜知津,徐廣死的那一晚絕不會沖出去救人。

若是從前的姜知津,也不會這樣殺氣騰騰沖向那個羽林衛。

“少夫人確實是太過分了。”光天化日,同一個外男說說笑笑,褲子挽起一截,小腿都露了出來,縱使是混跡樂坊的寧心兒都快看不下去了,“讓公子去教訓她一頓也好,總得讓她知道點規矩。”

就在這幾句話的功夫,姜知津已經大步走到兩人跟前。

溫摩正叉魚叉得十分投入,眼睛緊緊盯著水裏,忽見一截織金綿袍的下擺出現在視線裏,下擺全浸在水裏,衣料的天青色浸成了深青色。

“津津你也想……”溫摩原以為姜知津也覺著有趣,所以想來試試,一擡頭才發現姜知津沉著一張臉,俊美的五官上沉沉地沒有一絲表情,抓住她的手腕,拉了她就走。

“津津?”

溫摩從來沒有看過他這般模樣,訝異。

姜知津一直把她拉到路邊,推她上了馬車,溫摩不及坐穩,他已經探身進了車廂,手撐在她身後,居高臨下,將她困在臂彎裏。

溫摩忽然想起了上一世。

那次她約達禾相見,塞給達禾一包銀子,讓達禾立刻離開姜家,達禾不肯,就在兩人你推我讓的時候,姜知澤從屋檐的陰影下走了出來。

那時的姜知澤好像就是這樣的表情。

“看來夫人不知道什麽是三從四德,要為夫好好教導才行。”姜知澤陰陰地道,“在中原,女子和丈夫以外的男子拉拉扯扯,是要被浸豬籠的。”

那一次她受到了比往日更加殘酷的鞭打,身體還記得那時的痛楚,並在瞬時被喚醒,她的手反射般握住了刀柄。

從未有過的情緒在姜知津體內蔓延,他很難形容這種感覺——就好像吃了太多的楊梅,全身上下每一寸地方都酸浸浸地,擰得出酸水來。

只想用力抱住她,狠狠吻住她,在她身上留下他的印記,將其他人的影子徹底從她眼前心底撕碎,扔遠,埋進十八層地獄,永世不能翻身。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了溫摩眼底雪亮的光,混和著痛楚與絕望,像一只被逼到窮途末路的野獸,亮出了爪牙準備用盡全力使出最後一擊。

那是一種困獸才有的殺機。

她的手甚至已經準備拔刀,下一瞬他們兩人之間就要見血光!

來不及思索她為何會如此,姜知津本能地生出一股心疼,不知道自己怎麽會把她逼到這種地步,全身的酸水在刹那間消失,他一把抱住她,手腳並用,壓制住她拔刀的手,頭埋在她胸前,嗚咽一聲:“嚶嚶,我不要姐姐跟別人玩!阿摩姐姐是我的,只能跟我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