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第2/2頁)

然而傅硯卻轉了性,像平時的顧浮一樣,即便沒人搭理,也能自顧自說下去:“你在北境為林姑娘贖身的事情,不是李禹告訴我的。”

顧浮蹙眉,不明白話題怎麽跳到這來了。

傅硯接著道:“是我通過秘閣探子,從郭兼那知道的。”

顧浮察覺出不對,終於開口,問他:“你要知道這些做什麽?”

傅硯語氣平靜,然而說出的話卻像一顆顆驚雷,把顧浮炸得不知今夕是何年:“不做什麽,就是好奇你在北境的經歷。聽說你贖了林姑娘,我以為你喜歡女人,又不知該怎麽問,幹脆就去清水閣看看你和其他姑娘都是怎麽相處的。”

顧浮緩緩、緩緩放下了曲起的那條膝蓋,身子擺正,雙手一時間不知道該往哪擺,索性交握放到了桌下。

她開口,嗓子有些滯澀:“你……你好奇這個幹嘛?”

傅硯:“你喜歡男人還是喜歡女人,對我來說很重要。”

傅硯說這話的時候依舊無波無瀾,然而表面的平靜並不能掩蓋他內心的緊張。

但他不後悔,顧浮的異常給了他賭一把的勇氣,只要他賭對,日後就不必再這麽患得患失。

要是賭錯……有這麽一瞬間,傅硯心中閃過一個非常糟糕的念頭——他連皇位都能替兄長搶來,為什麽不能再替自己奪一個顧浮?

傅硯的回答模棱兩可,怕會錯意的顧浮不知道還能怎麽問,索性伸出手,以極其緩慢的速度越過桌面,握住了傅硯的手。

整個過程傅硯都沒躲開。

於是顧浮又慢慢地將傅硯的手拉到唇邊,低頭在他的手背上親了一下。

期間顧浮的眼睛一直看著傅硯,發現傅硯別開臉的時候,她用力加緊了手上的力道,唯恐傅硯會把手抽回去。

但是傅硯沒有,不僅沒有,他還同樣用力地回握了顧浮,作為自己的回答。

時間在此刻被無限放慢,所有的感官都被集中到了兩人相互接觸的部位。

顧浮覺得傅硯的手涼涼的,手背好滑,碰著好舒服。

傅硯覺得顧浮的唇好軟,鼻息落在他手背上,好燙。

最終是顧浮先把手松開,傅硯才把手收了回去。

有什麽從這一刻開始發生變化,顧浮深刻反省了一下自己剛剛的態度,沉默許久才問傅硯:“你……還去清水閣教書嗎?”

顧浮越說聲音越小,隱隱有些心虛的意思。

畢竟她剛剛是有點兇。

傅硯低頭拿起奏報來看,紙上的字一個都看不進去,卻死活不肯擡頭看顧浮:“我也不是每天都有空,而且你不是生氣不讓我……”

“我不生氣!”顧浮趴到桌上,期待地看著傅硯,說道:“我不生氣了,你來嗎?”

既然確定了傅硯的心意,那她還吃個鬼的醋,當然是要爭取更多能見到傅硯的機會。

傅硯還是不敢看顧浮,只點點頭:“嗯。”

顧浮根本止不住自己瘋狂上揚的嘴角。

之後顧浮把箜篌搬到了傅硯對面,彈幾下就忍不住側頭看傅硯一眼。

傅硯倒是表現得比顧浮淡定許多,只是手裏的奏報半天才換下一本,也不知道究竟看明白沒。

兩人在一起的時間突然過得好快,顧浮覺得自己才來沒一會兒,轉眼就到了亥初——傅硯平時睡覺的時間。

傅硯放下奏報,起身道:“我去睡了。”

“……啊?啊、好。”顧浮目送傅硯離開,直到小道童上來收拾東西才回過神,做賊似的走到樓梯邊,想要下樓又不太敢,來回徘徊幾圈後終於還是下定決心,悄悄踩著階梯走到六樓傅硯的臥房門前。

她擡手敲響房門,片刻後傅硯從裏面把門打開,身上的衣服一件沒少,也不知從回屋到現在,時間都花哪去了。

顧浮朝傅硯勾勾手指頭,傅硯聽話地低下頭,被顧浮在臉上親了一下。

“蓋個印。”顧浮雙手放在背後,渾身上下都透著股理直氣壯的意味。

傅硯想起畫師往自己畫作上蓋自己印章的舉動,突然揚起一抹笑,為顧浮宣示了自己的主權:“嗯,你的。”

顧浮感覺自己的心臟遭受到了猛烈的撞擊。

不僅是因為傅硯那句“你的”,也因為傅硯臉上從未有過的笑容。他揚起的唇角比顧浮喝過的任何一種酒都要醉人,含笑的眼底如倒影著晨曦的池水,冷過一夜結出冰霜後,終於被染上璀璨的暖意,霎時間霜雪消融,無邊瑰麗。

小道童聽見顧浮上樓的腳步聲,正要問她箜篌是放回原地,還是就這麽擺著,結果顧浮上樓後咻地一下越過他,跑到窗邊跳了下去。

小道童:“……?”

顧浮和平時一樣,攀著飛檐一層層躍下祁天塔,然後踩著別人家的屋頂回曲玉巷,但今晚的情況有些特殊。

她從一個屋頂跳到另一個屋頂的時候沒控制好力道,興奮極了似的一蹦三尺高,險些踩塌腳下的屋檐不說,還引起了巡夜武侯的注意,被吹著哨子的武侯追著攆了三條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