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2/3頁)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皇帝對顧浮說話的語氣就變了。

後來皇帝發現顧浮撒謊,那封推薦信不是給她弟弟,而是給她本人用的,皇帝也沒生氣,只覺得哭笑不得。

這姑娘也太大膽了。

但皇帝沒有將她召回,因為那會兒皇帝才鬥贏了世家老臣,對顧浮非要與命運抗爭的行為產生了共鳴,所以對顧浮女扮男裝從軍一事,他采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態度,還替顧浮收拾首尾——安排了知道顧浮女子身份的軍醫,敲打顧浮的父親顧啟錚,並讓在戶部當差的顧啟錚給顧浮假造了一個同名同姓的男子身份。

可他沒想到,顧浮居然如此能耐,在北境軍中闖出了響亮的名頭。

正好他要清理當時在北境做土皇帝的官員,就助顧浮執掌了北境軍權,顧浮也爭氣,數年來未嘗一敗,打得北邊那些鬣狗聞風喪膽,還幫皇帝把在北境魚肉鄉裏的官員給清掃下台,顧浮之名就此響徹邊境。

如無意外,顧浮該去京城受封爵位,然後回北境接著做自己的大將軍,以皇帝對她的信任,和她對皇帝的忠誠,守一輩子北境也不無可能。

然而,顧浮除了是北境的大將軍,還是顧家的二姑娘。

讓她回京,無疑是在暴露身份的邊緣瘋狂起舞。

可若不回一趟京城,她的受封無法名正言順,還容易讓人覺得顧浮失了聖心,對顧浮掌控北境造成影響。

偏偏這個時候,知道顧浮身份的一名軍醫突然失蹤,給顧浮暴露身份增添了無限可能。

皇帝不願拿北境的安穩做賭注,一旦顧浮暴露身份,後果會怎樣誰都無法預測,所以他沒再猶豫,當即下了道密旨,讓顧浮舍棄男子身份,詐死回京,並安排顧浮推薦的人繼任統帥一職。

顧浮“死訊”讓邊境各部蠢蠢欲動,但有顧浮推薦的繼任者在,騷亂很快就被平息,一切都在可控範圍內。

這大概算是最好的結局了。

皇帝與顧浮寒暄,還叫人送來夜宵,與顧浮一塊品嘗。

皇帝的性子和尋常君主有些不大一樣,他當太子時就過得艱難,所以很少會覺得自己的決策臣子們就該理所應當地聽從,對於顧浮,他心裏也有愧疚,會忍不住一再地想要補償顧浮。

所以他就問了,問顧浮想要什麽。

顧浮唯恐皇帝會在自己的親事上插手,連忙表示自己什麽都不要。

皇帝對這個答案並不意外,於是打算自己去尋顧浮所需所想,盡力滿足她。

之後兩人從京都聊到北境,因過去五年不曾斷了書信聯系,各自有著說不完的話題,直到天快亮了,皇帝才放顧浮回去。

傅硯在紫宸殿偏殿待了一宿,原本是想睡一覺的,結果聽見顧浮說起自己在北境那幾年的遭遇,不由得聽入了迷,跟著熬了一夜。

顧浮告退後,他也起身,踏出偏殿。

從顧浮的話語中,不難看出顧浮對北境的眷戀,所以傅硯以為,顧浮在皇帝面前表現輕松,出了宮殿定會難以抑制地流露出難過,或者不甘。

可當他踏出殿門,卻看到顧浮在和禁軍統領李禹說笑。

李禹終於見到活的顧浮,別提多激動,兩人還約好了出城送別的日子,直到國師朝他們走來,李禹才和顧浮道別,看著國師把顧浮帶出皇宮。

出宮路上,傅硯一直不曾言語,待出了宮,兩人共乘一輛馬車,傅硯才問:“可曾後悔?”

顧浮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傅硯在說什麽,笑著道:“有什麽好後悔的,抗旨不遵牽連家人我才會後悔。”

傅硯垂下眼簾,沒說話。

顧浮湊過去:“你不信?”

傅硯:“你很喜歡北境。”

顧浮失笑:“我喜歡的不是北境,是自由。”

若能自在地活著,想嫁人就嫁,不想嫁就不嫁,女裝出門不需要把自己全身遮得嚴嚴實實,要喝黃沙燙也不用叫三弟幫她買,可自在習武,不用被女子的身份束縛,那她也會很喜歡京城。

傅硯微愣,慢慢地,他側過頭,像是在思考什麽。

馬車轆轆,偶爾能聽見最後一班巡街的武侯為他們開道的哨聲。

突然,顧浮冒出一句:“我抱過你”

傅硯轉頭看向顧浮。

顧浮臉上帶著點興奮,說:“你應該不記得了,我也是剛剛才想起來,就五年前在坐忘山,我救駕那次,陛下身邊昏迷不醒的人是你對吧。你那會兒好瘦好輕,抱起來跟抱一具骨頭架子似的,肩膀都硌到我胸口了,而且我也沒怎麽費勁,還以為自己抱得是個姑娘呢。”

傅硯:“……”

顧浮見傅硯不語,追問道:“不記得了嗎?”

傅硯擡起手,如竹如玉的手指曲起,敲了敲車壁。

外頭駕車的車夫立刻就籲停了馬車。

“下車,自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