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哎喲,哎喲……”

都說牙疼不是病,疼起來要人命,這話真是一點都不假。梅蕓芳門牙被磕掉了一顆,牙齦也撞破了,不一會兒就腫了起來,疼得她連玉米糊糊都喝不下。

偏偏李瘸子還在賴在外面大聲吹噓他有多聰明,一眼就識破了陳福香是個喪門星,千萬不能娶回家之類的。

狗屁,他聰明能連命根子都廢了?連男人都不是了,也不知道他在得意個什麽。

“媽,你歇歇,我去叫赤腳大夫過來給你看看。”陳燕紅體貼地說。

梅蕓芳抓住了她的手:“讓你弟去。”

那個劉四賊溜溜的眼珠子可一直在女兒身上打轉。

“好。”陳燕紅應了一聲,跑到門口吩咐了陳小鵬又回來,端了一杯溫水讓梅蕓芳漱口。

梅蕓芳漱了口,問陳燕紅:“那個傻子呢?”

陳燕紅往院子裏指了指:“在跟陳向上他們玩躲貓貓。媽,這傻子該不會真這麽邪門吧?”

“呸,哎喲,這個殺千刀的……”梅蕓芳歪著嘴說,“你聽李瘸子胡扯,他不中用了,找借口退錢,不想家裏白養一口人。”

“那……他們一直賴在咱們家門外不走怎麽辦?”陳燕紅委屈得紅了眼,“媽,那個二流子好惡心。”

梅蕓芳又何嘗不憋屈。

李瘸子三人在陳大根的勸說下,倒是不賴在他們家了,可一直在他們家門外的小路上晃悠。再看這個家裏,她現在嘴巴疼得說話都不利索,戰鬥力銳減,陳老三是三棍子打不出個悶屁的慫貨,女兒嬌滴滴的,兒子還是個半大的少年,哪個都指望不上。

萬一等半夜,這三個家夥像昨晚那個賊一樣悄悄摸進他們家,把他們家的三只雞給偷了就虧大了。

還有兒子和女兒要是被這三個不要臉的欺負了怎麽辦?

梅蕓芳越想越著急,最後只能無奈地妥協,破財免災,肉疼地從口袋裏摸出五張一塊的:“你拿去……不,還是我去打發他們。”

怕女兒應付不了這三個潑皮,梅蕓芳忍著痛拿著錢出去,丟給了李瘸子:“趕緊滾。”

只要能拿到錢,李瘸子一點都不在意她惡劣的態度,嬉皮笑臉地撿起錢,數了一遍:“沒錯,劉四,麻三,走,擡我回去,晚上請你們喝酒。”

三人高高興興地走了。

氣得梅蕓芳肝兒疼,她對著三人的背影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星子:“喝不死你們!”

越想越氣,瞧見陳福香在門口跟人玩,她更惱了:“一天到晚只知吃和玩,哎喲,還不滾回來,不回來就永遠別回來了。”

陳向上朝陳福香使了一記眼色:“天黑了,我也回家了,你也趕緊回去吧。”

“哦。”慢吞吞地告別了幾個小孩子,陳福香像受欺負的小媳婦一樣,跟在梅蕓芳後面回了陳家。

背後拖沓的腳步聲聽著就煩,梅蕓芳心裏窩火,都賴這個傻子,要不是她,哪有今天這些事。

越想越憤怒,她抄起柴堆上的一根棍子就想像以前那樣趁著陳陽不在家收拾陳福香一頓,但手剛剛舉起就被一塊小石子打中了中指,疼得她叫了一聲,松開手,棍子也隨之掉到了地上。

“什麽東西?是不是你幹的?好啊,你個死丫頭,敢打長輩了,我看你是要反了天了。”梅蕓芳兇狠地瞪著陳福香,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樣子。

陳福香搖頭:“不是我。”

像是在呼應她這句話,又一顆石子襲來,精準地砸到了梅蕓芳的耳朵。

“誰在裝神弄鬼?”梅蕓芳立即側身,茫茫夜色中安安靜靜的什麽都沒有。

聽到動靜的陳老三放下手裏的活,追出院子,到處找了一圈,也沒看到任何東西。他耷拉著腦袋回來,沖梅蕓芳搖了搖頭。

梅蕓芳嫌惡地瞥了他一眼:“沒用的東西。”

她當初怎麽眼瞎看上這個男人。

這會兒,她完全忘了,當初就是看陳老三性子慫,好掌控,才改嫁給他的,畢竟是半路夫妻,要找個強勢的男人,她在新家也說不上話。

陳老三可能是被罵習慣了,半點反應都沒有,還對梅蕓芳說:“水燒好了,進屋泡腳吧。”

兩口子一前一後地進了屋,誰也沒搭理孤零零站在院子裏的陳福香。

陳福香在院子裏站了幾秒,忽地拔腿飛快地跑到籬笆旁,仰起頭,小臉笑得燦爛極了:“栗子!”

“吱吱……”栗子勾著香樟樹的葉子滑了下來,跳進了陳福香的懷裏。

“外面什麽東西在叫?”屋裏梅蕓芳問陳老三。

陳老三說:“我出去看看。”

聽到他們倆的話,陳福香立即把栗子護在懷裏,然後背過身,蹲在院子邊。

陳老三拿著油燈出來,晃了兩眼,沒發現什麽異常,見自己的傻女兒大冬天的蹲在院角發呆,嘆了口氣:“福香,天冷回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