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78

趙言將題目大致審閱了一番,都不是一眼就能瞧出答案來的,其中彎彎繞繞的不少。估摸了一下難度之後,他才開始鋪開答卷和素紙。

一張答卷約摸要小半個時辰才能寫完。趙言握著筆,垂下眸子,下筆動作不急不緩。

時間一點點過去,今年的夏天格外地長,八月份還未徹底褪去夏日的燥熱,尤其是接近中午階段,趙言背部被汗水浸濕了一半。

卷子比院試的要難,這會兒身體和心理的煩躁是雙重的,更考驗的是人的耐心。但能堅持到這一步的,都是懷著考取功名的決心而來的。

右側的答卷漸少,空白的紙張慢慢寫滿了字,趙言寫得手腕也酸了,期間他偷摸松緩了一下,又繼續答。

第一場考完,趙言總結了一下,天氣熱以及卷子難,前者是能克服的,而後者卷子難,靠的是平日裏的積累和考場的上的領悟。

第二場在十二日場,考的是策問,它以對答形式考試的一種文體,內容以經義、政事為主。這場更是看這平日的積累,且這策問考得結果如何,更偏向於主觀化,於批卷人的主觀意志息息相關。

做策問題時間上比較趕,趙言先是看了前面幾題就開始做了。然而中間有兩道道題分別給了他一個驚喜與驚嚇。

其中超綱的一道是:‘天子之田方千裏,號稱萬乘,萬乘之馬皆具,又有十二閑之馬,而六卿三百六十官…………千裏之地,為田幾何,其牧養之地又幾何,而能容馬若是之多乎哉?千裏之地,為田幾何?馬之法又如何?今天下廣矣,常患無馬,豈古之善養馬而今不善乎?宜有說以對也。”

這題考察的是缺乏良馬問題,不但要對馬政有切實了解,還要懂得算數與幾何與畜牧知識。

趙言的數學能力,加上上輩子的積累,做出這道題還是可以的,只是他有些擔心瀚哥兒他們。

時間緊湊,趙言只能按著步驟答。這道題耗費的時間比前面三道加起來都要多一些。

而下一道便是:“晉武平吳以獨斷而克,苻堅伐晉以獨斷而亡;齊桓專任管仲而霸,燕噲專任子之而敗,事同而功異,何也?”

專制獨斷是歷朝歷代都會出現的問題,這題要從切中利弊著手,還要寫出自己的觀點。

專制獨斷好不好?前有專制,後有獨斷,對於一個現代人來說,他能透過其中看利弊,封建制度下的皇帝體制,專制是必然的,君主獨斷可能隨之出現。

既然能問出這個問題,趙言想起孫夫子說的,當朝上面的是個務實廣納賢才的,他下筆做題時便不那麽猶豫了。

做完這題,趙言有一種恍惚感,這是他第一次在題中遇見皇帝二字,仿佛離那個實質的功名又更近一步,他又才真切感受到‘皇帝’是真實存在的。

第二場考完,幾乎很短的休息緩沖時間,趙言聽到了有人在哭,感受著這氣氛,即使他答題答好了,心中也是一揪,他希望瀚哥兒他們要熬住。

第三場在十五日場,考的是試賦與雜文,都是需要發揮人的創造力與想象力的題目,前者要賦,後者要擬文。

若是三場的難度排一個序,那麽這場的難度是排在了第二。

從初九場直至於今日的最後一場,天氣依然悶熱,然而大部分人,心中更多的是荒涼感,再炙熱的溫度都讓他們的心熱乎不起來。

趙言在短板在於擬雜文,常常會因為一個字用得不妙停頓許久,輾轉醞釀從而浪費不少時間。雖然他已經在盡量克服這個問題了,但他這回考完雜文只比敲鑼提示停筆時間提前了半盞茶不到。

時間一晃而過,鑼鼓一敲,這場鄉試終於考完了。

收卷官離開後,沒有唏噓聲,沒有歡快聲,一雙雙眸子疲憊而絕望……

趙言這幾日的情緒和身體還算比較好,前者是因他自己會調節,也準備得足夠充分,後者是受益於他的日常鍛煉。

從貢院出來的那一刻,趙言難得感受到一種輕松感。

門口擠著人群,身後的考生‘了無生氣’地走出來,爾後趙言便聽到了壓抑的哭聲。

趙言腳步一頓,因為他這會兒好像看見了熟悉了身影。

“姐夫??!你怎麽來了??”他難得情緒外露。

張高咧嘴笑著邊招呼,聽著四周的哭聲又似乎覺得不妥當,趕緊收斂了笑容。

趙言如今差不多有他一般身高了,走近之後,張高接過他的包裹,“你阿姐不放心你,我就過來了,考完啥也別想,姐夫先帶你回去。”

張高也不多解釋,怕他難過。

趙言眼睛一熱,只怕是他被周圍哭泣的人嚇到了,他笑道,“姐夫,我考的還行,我們在這先等等瀚哥兒他們吧。”

張高一聽,扶著他在人少的地方站住。

過了一會兒,趙言便見到三個紅著眼眶的,還有一個慘白著臉色的,這樣一對比,他確實是狀況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