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畫之理趣(第2/2頁)

謝李氏給人的第一眼印象是如初日明月一般的瑰麗光彩,而他的畫只注重五官面貌,可說是徒有其形,未得其神,舍本逐末,落了下乘。

他爹沒得說錯。他的畫確是丟人!

孟筠到底小孟笎兩歲,即便過了年也只十二歲,才剛議親,還沒有他哥那許多少年心思。當下看到紅棗的第一反應竟是疑惑:“世人都說女兒肖父,這謝安人怎麽跟她爹李秀才沒一絲相象?”

孟筤年歲更小,天真接口道:“幸而不像。”

像了就糟了!孟筤年歲雖小,但也知道男才女貌才相配,不免心說:李秀才又矮又胖,謝安人肖了他,那豈不是跟他家廚娘一樣了?

謝狀元才子,能夠喜歡才怪!

孟笎聞言仿佛看到當年的自己,老成教育兩個弟弟道:“自古娶妻娶德。謝安人才德具備,名滿天下,樣貌形容反是小節。”

在剛孟筠說紅棗貌不肖爹的時候,周圍為紅棗樣貌震驚在原地的人就有不少豎起了耳朵,只為舍不得少看一眼美人而強忍著心裏好奇才沒插嘴詢問——男女大妨。錯過今日,想要再見謝李氏,少說也得一年以後了。

但剛孟笎的話卻是實在聽不下去了。

不少人不約而同地“咦”了一聲,心說:謝李氏風華絕代,竟還有人掉書袋說娶妻娶德?這是打哪冒出來的道學先生?

他的眼是瞎的嗎?

待轉過頭看到說話的才只一個半大孩子,眾人不覺又自嘲地“嗨”了一聲——就說嘛,但是個男人如何能舍得下謝李氏這樣的漂亮媳婦,另娶一個只有才德的媳婦?

想都不要想!

也就這半大,還不知人事的孩子才信那娶妻娶德的鬼話!

若不是看孟笎三兄弟人人一身狐裘,一望而知的非富即貴,少不了有好事之人譏嘲孟笎幾句。

不過現在——眼見打不起口舌官司,眾人復有轉頭看向越走越近的紅棗,心裏贊嘆: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傳說裏的傾國傾城,想來也就這樣了吧!

難怪古人說“腹有詩書氣自華”,謝李氏果是名不虛傳!

對於眾人的不屑,孟笎看在眼裏,不免有氣,於是便多說了兩句。

“娶妻娶德,不是說不看相貌。”孟笎借告訴兩個弟弟順帶告訴周圍人他的道理:“常言道‘相由心生’。心者貌之根,審心而善惡自見;行者心之發,觀行而禍福可知。”

“謝安人心懷天下,造水窖,畫水碓,制蜂窩煤,打營養缽器,利益世人,形容自然是光霽日月,非一般紅顏所能比!”

“所以女子四行,以德為首。有好德,自然有好言、有好容、有好工。”

孟筠聞言覺得很有道理,認同道:“大哥說得極是。謝安人自身原就是修德進而好容的現成例子!”

女兒肖父的下一句是兒子肖娘。謝安人的兄弟李貴中也是矮胖,可見其母姿容也是普通。

謝安人有現在樣貌除了勤修修德行外,實無他解!

小跟班孟筤說不出道理,便只點頭附和:“大哥、二哥教訓得是!”

周遭只想安靜看美人,結果莫名被上了一堂思想品德課的眾人生無可戀,心頭千萬神獸跑過……

被人,特別是清一色的男人盯著看的感覺委實不自在——大方如紅棗也覺得頂不住了,下意識地往她婆身後靠了靠。

雲氏眼角瞟到,不覺有些可憐——她兒媳婦雖說聰慧,但到底年青,何嘗見過這個陣仗?

再說人樣子生得好又不是過錯。

“尚兒,”雲氏轉頭和攙著自己的長子道:“你媳婦生產才剛百日,抱孩子走這一大段路不容易。你去看顧著她,我這裏有陶保媳婦伺候就行!”

當年她也是慌張得厲害,幸而有男人在身邊壯膽!

“娘!”

謝尚巴不得去紅棗身邊宣誓主權,但對於由此將當眾丟下他娘實在過意不去,不免躊躇。

雲氏催促道:“快去吧!你媳婦跟你兒子頭回出門,你在一旁幫著壯壯膽也是應該的!”

至此謝尚方退後一步挽起了紅棗的胳膊。

倒不是謝尚大男子主義,不願替紅棗抱兒子,而是這年頭講究個“君子抱孫不抱子”。平時家抱抱就算了,現當著幾百號人,沒得傳到禦史耳中,被彈劾“治家無方,抱子過街”!

當然他現攙他媳婦也可能被參“行為不檢,有傷風化”!

不過謝尚覺得這比起他宣誓主權都是小事,橫豎一年必有一參。

今年就是這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