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我的

李貴中生平第一回 被賦予重任,主持姐姐的擡嫁妝。

李貴中決意好好幹,在他狀元姐夫面前顯一回他的本事,知道他姐有他撐腰,不好欺負。

故而李貴中今兒來後並沒似往常一般咋咋呼呼地打秋千逗小鳥撈金魚,而是學謝大老爺一般地坐在堂屋自己的位置上沒動——連眾人圍看的自鳴鐘都一眼沒看。

當然這也有他和謝奕早兩年就一起拆過他姐這個鐘鐘擺的緣故——早就不新鮮了。

念完自己精心準備的台詞,李貴中便去了趟茅房以為接下來的儀式做準備。

臨近吉時,李家請來的吹打班子進了西院,顯真和也在院裏鋪好了鞭炮。

吉時一到,吹打鞭炮齊響,李貴中便和李貴祥當先扯紅帶引路、李貴林、李貴銀、李興文、李興和四個人手擡起奩儀錄彩亭往外走——李興文才十一歲,身量未長成,不好用肩扛。

幸而彩亭竹木紙紮真心不重,而李興文日常幫家裏幹活,有些氣力。手擡也沒出岔。

竹木紙紮的彩亭早十年前就被年底掃除丟棄了。今兒這個彩亭是新紮的,但看著和十年前的沒啥兩樣。

城隍廟門旁的紙紮鋪子是家傳手藝,家裏存在幾十年的老賬。

別說十年前的彩亭,就是五十年前的也都能依樣還原出來——誰讓這彩亭裏的每一樣物件都要錢,都有小賬呢!

李滿倉和兄弟李滿園站在堂屋的廊下,看到李貴中拉著紅綢出來,只覺心酸。

李滿倉想起十年前郭氏跟他轉述的婦人們對長子李貴雨的各種誇贊——沒想十年後的今天,長子會因為無子而被屏蔽於謝家的門外。

真是造化弄人!

李滿園看到替了當年長子李貴富位置的李貴祥心裏也有些可惜,但轉念想到年底就能抱上孫子又覺得高興。

李滿園想跟人感慨兩句,但擡眼看到他哥的臉色,思及貴雨媳婦至今沒動靜的肚子又老實地閉上嘴。

因為和他大哥走得近,近年來李滿園頗聽了些旁人為他大哥和他抱不平的話,其中頗有不少有他娘失德,跟他哥黑心獨吞家財連累兒子無子遭報應之類的說道。

對於分家,李滿園其實早平了氣——他原就不是個氣性大的人。

但三人成虎,聽得多了,李滿園不免就有些半信半疑,加上日常地跑府城廟會,沒少聽因果報應之說,於是就越發地深信了。

情感上,李滿園覺得他應該勸說他哥把該他大哥的那一份田宅還回去,但理智上李滿園知道此話一出,他很可能跟他哥就撕破臉了。

李滿園沒有勸他哥懸崖勒馬的勇氣,又不忍心看他哥為子孫憂愁,便就只能眼不見心不煩地躲著。

所以這幾年李滿園和他哥的話越來越少,特別是在今年清明知道兒媳婦有孕之後——總覺得不管說啥都是擱他哥心口紮刀。

同時謝尚也領著謝奕等兄弟帶著一班吹打從五福院迎了出來……

來謝家吃流水席的人聽到動靜紛紛往客院門口張望,其中更有那好奇心重的丟下筷子,站起了身……

早上已經歷過兩回這個陣勢的謝又春站到院門前拱手道:“各位老爺,今兒是我們尚老爺圓房接嫁妝的好日子。不過這辦喜事的地方在內院,離咱們這處客院遠得很。老爺們即便出去也見不著,倒是安心吃席的好!”

聞言眾人思起謝家大宅內院門口膀大腰圓的護院方才歇了看熱鬧的心思,不過這席間的話題卻是從“金榜題名”轉到了“洞房花燭”。

謝家內宅大也有限,兩班吹打很快相遇合到了一處,謝奕也一改往日見到李貴中時的興高采烈,一臉嚴肅地跟著他哥走到彩亭前拱了拱手,然後走到李貴中身前跟陌生人頭回見面一樣抱拳道:“貴中哥哥好,貴中哥哥辛苦了,我叫謝奕,是你姐夫的弟弟,也是你姐姐的小叔子。你把這兒交給我好了。”

謝奕年歲不大,喜事卻見得不少。

謝奕早就想在族兄們接嫁妝時在前面拖紅綢了,只可惜他只有一個哥哥,而他嫂子又小他哥太多,一直沒到歲數不能圓房,連帶的他也沒有拖紅綢的機會。

今兒可算是叫他等到拖紅綢走首位的機會。

謝奕特珍惜這一生一世唯一一次拉彩亭紅綢的機會,然後便叫小廝給他打聽要怎麽做才能彰顯他這個新郎弟弟的身份。

謝奕今年十歲,他的小廝也就比他大兩三歲,是四個十二三歲半大不小的家生子。

半大的孩子幹事最是認真,四個小廝各自跟哥哥們打聽後告訴了謝奕。

於是謝奕博采眾長地給自己準備了這一套又大方又親熱地說辭。

李貴中頭回見謝奕這般認真。驚訝過後不敢怠慢,拉著紅綢還禮道:“奕兄弟,你好!在下李貴中,為姐送嫁妝不敢說辛苦。倒是有勞你掛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