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就認你說的(臘月初六)

大太太呂氏同著謝子俊和謝子美的媳婦李氏、趙氏以及一眾孫子孫女在十月二十二回到了雉水城——大老爺十月二十便完成了交接,現已進京述職去了。

不同於先前謝子平來家,呂氏是正經祖母。她來家不止謝尚要去城外十裏長亭去迎,且今後每天早晚紅棗和謝尚還得去天香院請安打卡。

十二歲的紅棗身體已開始抽條,加上多年來她一直堅持練習芭蕾,四肢和腰肩的肌肉雖不似前世的專業舞者一樣把受重力影響的水滴形強塑成優雅的線條形,但其身姿的挺拔,即便裹著小襖皮裘,也能於人群中一眼認出——鶴立雞群、出類拔萃,這就是兩年沒家來的呂氏再見紅棗時的第一印象。

謝家的飲食養人,再羸弱的莊仆女孩兒但凡被挑選進來,不過幾年都會出落得眉清目秀,楚楚可人。

呂氏早知紅棗將來會女大十八變,但她沒想到的是紅棗會變得這麽快、這麽徹底——都不必看臉,呂氏只看她跟謝尚一起上前請安時走近的步態和道福時疊手屈膝的儀態就知道她已脫胎換骨,完全蛻變。

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呂氏在謝家這許多年,經過見過無數美人,早煉成一雙火眼金睛——幾乎一打眼,呂氏就能看透兒子們納的各色佳人的本體尾巴。

但對紅棗,呂氏真覺的看不透——若不是早知道紅棗的出生,呂氏真以為現同謝尚一起給她行禮的小婦人是比雲氏出身更好的大家閨秀。

雲氏是呂氏此前見過氣度最好的婦人,但現在呂氏發現即便是雲氏,也沒得紅棗身上那種難以言說的端莊韻味。

半輩子以來,呂氏還是頭回看到一個能完全拋棄自身過去,完全蛻變成另一個人的人。

尚兒媳婦,呂氏心中感嘆:怕不是成精了吧?

不然小小年紀如何就能獨撐整個家業——她不是人,她是個人精。

李氏、趙氏見到紅棗不覺都下意識地對比一回自己女兒謝歆兒和謝沁兒,然後便覺得心塞——這種縮肩駝背的丫頭即視感是怎麽回事?

趙氏低聲請教葛氏:“三嫂,大腳這是吃什麽了?怎麽似完全換了個人?”

看不起紅棗的莊戶出身,幾個妯娌私底下提起紅棗都叫她大腳。

葛氏早郁悶過了,苦笑道:“還不就是俗話說的‘人要衣裳,佛要金裝’?”

“你且估估她今兒頭面上的寶石和身上的銀鼠皮褂子,就知道咱們大房擱她身上花了多少錢?”

“往後你在家就知道了,她手裏好東西多著呢!頭面、裘皮,一樣賽一樣的好,而且都不是先前嫁妝裏的,都是這幾年咱們那好哥哥好嫂子還有好侄子給置備的。”

“咱們大房,你還不知道?錢多得沒地使,就往她身上砸,愣是把她給砸成了一個金尊玉貴的美人兒!”

聞言李氏、趙氏都不言語了——氣派這東西真就是錢堆出來的。比如她們,甚至她們婆婆,到了雲氏跟前,也是不自覺地氣短。

為啥,還不就是因為雲氏出手比她們都闊綽?

她們比不起攀不過……

謝歆兒十六、謝沁兒十二,兩個女孩兒見到久違的好姐妹謝馥兒後也跟她們的娘一樣圍到一處說話。

這世的女孩兒從定親就開始備嫁。謝沁兒今夏剛定了親,而謝歆兒和謝馥兒則都已經繡好嫁妝,在置備毛皮頭面了。

謝歆兒看紅棗頭上雖只一顆紅寶,但這紅寶足有拇指蓋大,比她所有的頭面寶石加起來都大,不覺艷羨道:“大腳頭上的寶石看著好大!”

“她這個頭面,以前沒見過,是不是新打的?”

俗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幾個女孩受她們娘親影響,提及紅棗也都鄙視地叫她大腳。

“可不就新打的嗎?”謝馥兒酸道:“九月二十六,她生辰的時候,尚哥兒送的!”

“尚哥兒,真舍得啊!”

只這一顆寶石就要三四百兩了吧?謝歆兒嘴裏感嘆,心底卻禁不住泛酸:說起來她還是謝家長房嫡孫女,但出門嫁妝卻只得二千兩,即便加上男方的聘禮的一千六百兩,總共也就三千六百兩。

三千六百兩嫁妝裏得有地有鋪有宅,所以其中能用於置辦頭面的只得四百兩。

四百兩,她的全部頭面就只當大腳頭上一顆寶石?

“有錢自然就舍得。”謝馥兒道:“先尚哥兒成親,太爺爺、爺爺還有大伯都給了萬兩的大莊子,幾個莊子一年僅地租就有三千兩了。”

“何況他現還在府城京師開鋪子。他在府城的鋪子我爹去瞧過,說生意極好,一年千兩怕是都能有的!”

聞言謝歆兒驚訝地拿帕子捂住了嘴:“一年千兩?這麽多?”

似她爹手裏十來個鋪子,一年收入也就差不多這個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