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山花插滿頭(九月初九)(第2/3頁)

“那就是城隍廟,你也拜拜!”

於是紅棗依言拜了三拜。

看紅棗拜好,雲氏又向著東方拜了三拜。紅棗不明就裏,便就本著見廟燒香一準沒錯的想法跟著拜了三拜。

雲氏轉頭看見,不覺笑道:“尚兒媳婦,我娘家合水縣在雉水城的東邊。你娘家在北城門外,你遙拜父母得對著北面!”

聞言紅棗方知道剛雲氏拜的是她父母,便腆著臉道:“娘的父母也是媳婦的外祖父母,媳婦跟著娘拜幾拜也是應該!”

雲氏聞言自是莞爾,就是劉氏聽到也不免多看了紅棗一眼,心裏嘀咕謝尚這個莊戶媳婦不只心眼壞,嘴巴也不是一般的溜。

上回酒宴祝酒還可說是雲氏預排的戲碼,今兒這回卻是她親見的臨場應變。

雲氏可不是個容易討好的人,劉氏暗想:但看她現在難得的拿帕子掩著嘴,就知道她有多待見她這個童養兒媳婦——難不成,謝子安和雲氏這回娶兒媳婦真的是娶妻娶德?

呸!反應過來劉氏暗啐,心說謝尚這個莊戶媳婦除了一肚子的壞心眼,能有個什麽好德行?

對著北城門,紅棗雙手合十,不過念了一聲“爹,娘”便覺委屈。

明明近在咫尺,紅棗郁悶地想:坐騾車家去一趟來回才半個時辰,偏卻因為莫名其妙的風俗而只能在這這裏遙拜——這對比前世她同事逢年過節夫妻倆各回各家各找各媽的灑脫來說,簡直就是冰火兩重天!

將來,紅棗握拳她若能出人頭地,有了話語權,她一準仿她公公移風易俗,改了這雉水城出嫁女不能隨便回娘家的破習俗!

紅棗嘀嘀咕咕地對著北方向拜了三拜。直起腰的時候,紅棗看雲氏也對著北方在拜,不覺納罕:她拜北方是拜爹娘,她婆婆這又是在拜誰?

雲氏拜了三拜後放下手,跟紅棗解釋道:“咱們家祖祠在北城門外的謝家村。”

紅棗恍然大悟,趕緊地也拜了三拜——在多年媳婦熬成婆前,紅棗自覺還得先做好小媳婦。

劉氏、甄氏等人禱告好了文昌帝君,也似雲氏一般的四下告拜,紅棗見狀不免再次感慨一回這世女人沒人權——比如似劉氏這種家鄉遠在京城的,就因為嫁了個外地丈夫,從此便背井離鄉,一輩子不再見父母兄弟都大有可能。

人非草木孰能為無情。女人們擁有和寫“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這句詩的王維一樣,甚至更甚的思鄉之情,但因為是“沉默的大多數”而每每的被把控著社會話語權的男人們所無視……

準備下山的時候,雲氏又親取了供桌上的兩個籃子,然後從花籃子裏拿出桂花和蘭花來給小詩。

紅棗看雲氏挑出來的蘭花桂花各有九支,正狐疑這些花該不是真要全戴上吧,便看到小詩兩只手一頓飛舞,就把這許多的金桂秋蘭給編成了一張類似發網的花網圍戴在了雲氏的後腦勺上。

紅棗……

雲氏自己戴好花後又如樣揀出九枝桂花九支蘭花,然後叫紅棗:“尚兒媳婦,你來!”

紅棗眼見躲不過,只得老實地上前——反正不是她一個人滿頭花,紅棗自我安慰道:人跟潮流水跟浪,無所謂了!

紅棗人小腦袋不大,加上又戴了頭面、菊花、茱萸,下剩的地方也就只夠再插個三五支蘭草,根本放不下雙九之數的花網——橫編、豎編都不行。

雲氏手扶著紅棗腦袋沉思半晌方才言道:“小詩,你編個花環來給少奶奶戴。”

“花環的兩端記得留出來,可以插菊花和茱萸。”

小詩受命編花環,碧苔、金菊在一旁瞧得兩眼發光——這可是她們的拿手好戲,這個差事她們能當。

待小詩編好花環,由雲氏親自給紅棗戴到頭上。

如此紅棗便就是滿頭花了!

小詩、彩畫她們也戴蘭桂,不過一人只得兩三支,但饒是如此,也足夠她們行動時一身香風了。

至於她自身,紅棗則以為就是一盞香氣四溢地香薰燈——能熏香全世界的那種。

山上下來,山腳下一處正氣的鄰水軒堂便就是“戶接西山秀,窗臨北渚澄”的接秀堂了。

為追尋前人野宴的樂趣,今日的重陽酒席就露天擺在接秀堂前金色的桂花樹旁,且男女席間只以菊花花架隔開,紅棗瞧見頗為吃驚——說好的男女大防呢?

時老太爺和他的子孫們正在花架前評判菊花,選花王。

紅棗看她公公謝子安和謝尚以及其他每一個人頭上帽子或者金冠上都簪著菊花和茱萸,戴著秋蘭金桂的花環,連德高望重的老太爺也不例外,心中服氣——好吧,紅棗暗想:蘇東坡曾有詩雲“人老簪花不自羞,花應羞上老人頭”,所以這世人熱衷簪花,以此為樂,她也不該大驚小怪,得入鄉隨俗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