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臉面光(八月二十四)

彩亭過後便是余莊頭領著桂莊莊仆們擡的田地、商鋪、房屋和頭面了。

“這盤子裏裝的啥?土坷垃?”

土地珍貴,族裏婦人先前從沒見識過陪地的嫁妝啥樣,當下看到兩個大漢擡了一擡擺了紅紙包裹的土坷垃擡頭挺胸威風走來自是各種詫異。

陳葛氏也是頭回見嫁妝裏放土塊的,便問兒媳婦道:“桃花,這是你娘家這邊什麽風俗啊?”

李桃花聽全喜娘講過,當下便解釋道:“娘,這一塊尺長的土坷垃代表一百畝田地,一塊寸長的土坷垃代表十畝田地。”

“現擡過去的一擡是水田,有三條尺長和六條寸長的土坷垃,便是三百六十畝水田!”

“啥?”陳葛氏驚了:“剛那盤子土坷垃就是三百多畝地?”

“是啊,娘。”李桃花點頭道:“地契就裝在下面的杠箱裏。杠箱的鑰匙現在紅棗大舅手裏收著,一會兒由他給謝家人看過後再帶回來給紅棗。”

聽說還有地契,陳葛氏立就信了。——她想起了先前貴中滿月李桃花家去時說過紅棗婆家聘禮下了一千五百畝地的話。

虧她先前以為兒媳婦吹牛,陳葛氏想原來沒見識的反倒是她自己——這城裏有錢人娶媳婦嫁女兒真的是拿比她們青葦村所有水田加到一處還多的水田來下聘和做嫁妝的。

這城裏人實在是太有錢了!

陳葛氏不言語了,但族裏婦人卻似水潑到熱油鍋裏一樣炸了。

“啊,郭家的,”有人問郭氏:“你們大房現在到底有多少地?竟然給閨女一賠就賠三百多畝水田?”

郭氏含糊道:“嫂子,你知道我們兩家現在分開住……”

王氏、紅棗就在旁邊,郭氏暗想:這些人卻來套她的話,沒得讓她兩個誤會她搞事,所以她還是一問三不知比較幹脆。

眼見郭氏推脫不說,便有人改問錢氏:“錢家的,你們大房賠女兒賠啥不好,怎麽能賠這許多的地?”

“咱們整個氏族統共才多少水田啊?”

“是啊,是啊……”好幾張嘴巴附和的同時,幾個人的眼睛還轉向了王氏,想看看王氏聽了這話的反應。

王氏一旁見到自是生氣:謝家下給她家的聘禮,她家愛怎麽使就怎麽使,關族裏什麽事?

這些人現在這麽講根本就是想謀紅棗的嫁妝!

不過,這些都是妄想!她們不知道她男人有先見之明,早早地就把這嫁妝經了官——打一開始她男人就沒給連族長、她公公在內任何人開口的機會。

所以,這些人再看她也是白看,她根本就沒必要理她們的茬——理了,倒反是漲了她們的氣焰,以為她心虛。

李桃花則是眼裏揉不進沙子。她胸膛一挺就想嗆人,結果卻被紅棗拉住。

紅棗沖李桃花搖搖頭,然後沖陸氏咧了咧嘴,意思族長伯娘還在呢,李桃花便會意不動了——她大哥一家今非昔比,以陸氏一貫的行事,自是會出頭說話。

陸氏自上回家去聽兒子李貴林轉述過紅棗的話後便知道紅棗比當年的李桃花紮手。現她想著籠絡紅棗,一腔心神隨時都在留意紅棗的舉動。

當下陸氏看到紅棗的小動作,心裏愈加明白:紅棗不是桃花那樣的蠻性,她遇事知道用腦子看山水。

不過,現還沒到她出頭的時候,她且先聽聽錢氏怎麽說。

錢氏也不傻。她知道她公公嗜地如命,這回都拿大房大哥沒轍,她一個分了家的弟媳婦如何能對紅棗的嫁妝多話?

沒得偷雞不著蝕把米,反遭李滿囤和紅棗厭棄。

錢氏笑道:“各位嫂子,我聽我當家的說這地原本是謝家的聘禮。我大哥大嫂不想讓人以為他們賣女兒,故而聘禮一到當即就全部都添進了嫁妝,真正是一樣沒留!”

“一樣沒留?”眾人覺得難以置信——雖然周圍嫁女兒聘禮一樣沒留的人家不少,但把聘禮的田地全添進嫁妝的可沒有聽說過,畢竟是三百畝的水田!

三百畝啊!比他們李氏全族所有的水田加一塊都多!

“一樣沒留!”錢氏肯定道:“我聽我當家的說謝家來下小定的時候我們大房當場就把嫁妝單子擬好了,然後第二天就在官衙備了案!”

“經官了?”

“可不是!我算算啊——呦,這都一個多月了!”

某些剛有了些想法的族人……

於氏厭惡地看著錢氏,恨不能上去撕了她的嘴。

多好的讓繼子和族人生嫌隙的機會啊,於氏暗想:只要族人集體上前攔了嫁妝,那這仇可就結大了,但現在竟然就讓她一張破嘴嘚吧嘚吧的給嘚吧沒了。

李氏族人,她知道的,都是有心無膽的軟蛋,但凡聽到這嫁妝已經經了官,那便是再借她們膽子她們也不敢想了。

第二擡嫁妝進院,錢氏一見立刻尖叫起來:“看,快看!五塊尺長的土坷垃,這是五百畝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