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謝家的吉祥話(八月二十四)(第2/3頁)

紅棗撣撣衣袖,裝若無事地拿起三個瓶子中唯一的細長瓶子,打開嗅了嗅,嗅到一股濃郁的桂花味,不覺笑道:“這瓶裏裝的是頭油!”

李桃花扶她婆婆進來正好聽見,也笑道:“紅棗,這頭油什麽味的,給我也聞聞!”

李桃花接過紅棗遞來的頭油,自己嗅了嗅,然後又遞到陳葛氏鼻端笑道:“娘,您也聞聞這謝家的桂花油!”

陳葛氏依言吸了吸鼻子,情不自禁地立贊道:“香!”轉即禁不住問道:“這頭油幹啥用的,怎麽這麽香?”

聞言紅棗禁不住笑了。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莊戶人家日子寒苦,買不起桂花油,女人們家常就用木頭的刨花浸水梳頭。比如她舅奶奶,一輩子沒用過頭油,但這一點也沒妨礙她今兒來她家做客時把發髻梳的齊齊整整,一絲不亂,做一個體面的小老太太。

“舅奶奶,”紅棗笑著解釋道:“這頭油就是咱們家常用的刨花水,……”

聽紅棗和陳葛氏說話坦然自若地說“咱們、家常、刨花水”,全喜娘眼裏也不禁添了笑意。

全喜娘日常的走家串戶,為人處事自有一套。

結識一個多月,全喜娘已然知曉紅棗確實人才出眾——她不因高嫁而自傲,也不因出身而自鄙,日常待人和氣有分寸,遇事冷靜不急躁,確實是大戶人家當家奶奶的理想人選。

故此李滿囤一家雖對全喜娘各種客氣,但全喜娘一點都沒放在心上——她經歷過人事,知道自己在富貴人眼裏就是個拿錢辦事的幫工,她有自知之明。

但現在瞧到紅棗和她舅奶奶說話的這股子親熱勁兒,全喜娘久無漣漪的心難得的生出了幾分喜歡——俗話說“一句話把人說笑,一句話把人說跳”。全喜娘暗想:這李家姑娘能放下身段哄一個不常見面的窮老太太歡喜,只這份心就難得了。

先謝大奶奶說她給兒子娶媳婦是“娶妻娶德”,看來也不是隨便說了來誑人的。

王石頭和陳土根在李滿囤結婚曾時見過一回,如今十余年過去倒是都還識得。當下裏兩人在堂屋不免就聊起了當年,自是無限感慨。

而待晚飯再喝了酒,這話就更多了,於是這一晚連李滿囤、陳龍在內都喝多了……

八月二十三早起,謝尚的小廝顯榮和振理又來了,李滿囤聞訊去客堂,回來又個了紅棗一個刻著各種折枝花卉的紅木匣子。

得了昨兒妝奩匣子的教訓,今兒李滿囤是不敢再看匣子裏的東西了。

反倒是紅棗看一屋子人都裝作不在意的鬼祟模樣,心情暴躁,自打開了匣子。果不其然,匣子正中又有一張花箋。

“歲月無憂愁,絨花四時春。

年華灼灼艷,結發共簪花。”

紅棗瞄了一眼花箋後淡定折起,然後把匣子端給李滿囤看。

“爹,”紅棗道:“是一盒子頭上戴的絨花。”

聽說是頭花,李滿囤更尷尬了——他真的一點也不想知道謝尚給他閨女都送了些啥。

但當著這麽多人,李滿囤又不好和才只七歲的女兒明說這種小夫妻間的私物不該給他看,便只得硬著頭皮看了一眼遞到面前的匣子。

李滿囤看到那匣子裏橫三豎四有十二個小格,每個小格裏各擺放著一對精致絨花,其中他能認識的就有梅花、桃花、牡丹、石榴、荷花、桂花、菊花等好幾樣,然後不認識的又有五六樣。

馬虎看完,李滿囤打了個哈哈勉強贊道:“哈哈,紅棗,這絨花做得巧,看著跟真的似的,而且其中還有不少是市面上從沒有過的新鮮花樣。”

“這花你好好收著,怕是一輩子都夠使了!”

一輩子!紅棗……

紅棗剛把花匣子收拾好,青莊梓莊的人就到了,然後不一會兒李家族人也都盛裝來了。

李滿囤可以把青莊梓莊的人交由余莊頭招待,但對於族人卻是得自己去迎。

和王氏到莊門口接人。寒暄過後,李滿囤照例把男客請進客堂,女客則由王氏領進主院。

除了李家三房人,族裏其他十來房人都是頭回來桂莊,當下不免邊走邊看邊議論。

今兒穿了一身綢緞長袍的李高地聽著族人們議論長子這個莊子的碎石路值多少錢、花樹值多少錢、假山值多少錢、這碎石路、花樹和假山占的地目測又是幾畝,當值多少錢後,這內心裏頭就跟吃了蓮子芯一般的苦澀——分家了,長子這份家業再跟他無關了!

他現不說讓長子幫襯滿倉和滿園了,就是他自己想和長子商量事點都還得先掂量一回合不合適——真正是一點脾氣都不能有!

李貴雨早知道他大伯莊子裏的地多,值錢,但今兒聽了族人們的這番議論後方才知道他大伯這個莊子的一草一木,連河裏殘破的荷葉都能賣錢,不覺愈加堅定了努力讀書的心思——謝家的發達可不就是從謝老太爺中進士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