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羊毛和香樟

家裏只有兩支毛筆, 一只沾了墨舍不得洗, 剩下一只就是紅棗手裏這支了。

一支筆如何能夠三個人寫字?於是,李滿囤便決定進城一趟, 然後買幾只毛筆回來家用。

王氏舍不得花錢。她聽男人說也要給她買筆,立刻便搖手拒絕道:“這筆我用不上,你就給你和紅棗買好了。”

紅棗看看手上的筆, 看到筆杆上刻著“大白雲”三個字,忽地想起前世書法老師曾經說過“大白雲由羊毫所制”的話,然後便就想起莊子裏現就養著羊,有的是羊毛。

“爹,”紅棗問李滿囤:“你看這毛筆的毛像不像羊毛?”

李滿囤經紅棗這麽一說方仔細地瞧了瞧毛筆, 然後不覺點頭道:“別說,還真挺像!”

“爹, ”紅棗道:“咱們莊子裏就有竹子和羊毛。是不是可以自己做毛筆用?”

市賣的筆貴, 她爹即便買了,她娘也一定不舍得用。但學認字又哪有不練習寫字的道理?故而紅棗覺得若是能自家造筆就好了, 即便造出來的筆質量一般, 但那也是軟筆,也比用沙盤強。

李滿囤想著毛筆價錢貴,如果自家能做,必然又是一條來錢的路。他拿過紅棗手裏的筆,翻來覆去地看了好一會,方狠心把毛筆頭從筆杆上拔了下來。

看清筆杆只是一根空竹管,毛筆頭也只是一撮細線紮著的白毛, 李滿囤便覺得這毛筆能做。

李滿囤冒雨去莊子裏剪了一大把羊毛後來家做筆。

王氏瞧見不覺問道:“這羊給剪了這麽大把毛,沒事吧?”

羊皮帶毛才值錢,禿毛可影響價錢。

“沒事,”李滿囤隨口道:“剪之前我問過管牲口的潘小山。他說沒事,這羊和老母雞一樣到了夏天會脫毛,待到了秋天又會重新長毛!”

“那就好!”王氏放心了。

沒想到這羊,王氏心說也跟雞似的每年換毛。

想起往年秋後自家雞換下的毛都要收集起來打毛窩用,王氏瞧那羊毛柔軟蓬松還勝棉花,禁不住說道:“這羊毛摸著比雞毛軟和,只不知道用來打毛窩是不是也比雞毛暖和?”

用羊毛打毛窩?反應過來,紅棗顧不上吐糟她娘的不開眼,她只想給她自己一巴掌。

讓你只知道吃,紅棗心說:看到羊就只想到吃肉,竟然忘了羊毛的大用。羊毛可以做羊毛衫、羊毛褲。

一想到往後她再不用穿空心棉襖和空心棉褲,紅棗立刻歡喜問道:“爹,你看這羊毛瞧著和棉花似的,是不是也能紡線啊?”

做羊毛衫羊毛褲得先有羊毛線。王氏和紅棗雖都不會紡線,但余曾氏會啊。於是李滿囤把羊毛給在廚房裏忙活的余曾氏瞧。

余曾氏聽明白前因就拿著羊毛說道:“這羊一年春秋兩季都要脫毛。先前小人們收了這羊毛後見這羊毛和棉花似的,也曾想拿來做棉襖和被褥。”

“結果沒想到小人們春天收的羊毛,到了夏天會生蟲,爛得沒法用。”

“故而小人們現在就只收秋天的羊毛。但小人們怕把好好的棉布也給蛀壞了,故而這收的羊毛也不敢拿來做衣裳。”

“小人們現都是把這羊毛塞在毛窩裏捂腳用,倒是極其暖和!”

先前李滿囤打毛窩時集的雞毛過了夏天也會全部爛掉,故而李滿囤知道余曾氏所言非虛,而且過去一個冬天,他瞧莊仆們的穿用也都是棉花,並沒用什麽羊毛。

但一想到他現有一百來頭羊,往後還會更多,偏這許多的羊毛卻不能用,李滿囤便還是覺得可惜——這羊毛若是不爛,那麽和棉花一樣紡成線織成布,得當多少錢啊?

王氏聞言雖然也覺得羊毛不能用可惜,但她更關心男人那件價值三吊錢的羊皮大氅以及羊皮帽子和靴子。於是她關心問道:“這羊毛到了夏天會生蟲,這羊皮衣裳生蟲嗎?”

“皮子硝過後生蟲倒是好些。只要精心照管,在三伏天的時候拿出來多曝兩次伏,就會朽得慢點兒,穿個七八年無礙!”

耳聽這麽貴的衣裳只能穿七八年,不說王氏了,就是李滿囤也是禁不住肉痛。現李滿囤終於明白為啥族長先前也只一件羊皮襖子了,實在是這羊皮不禁穿啊!

聽余曾氏如此一說,紅棗方才想起前世每年換季她媽都要給她的衣櫥塞一堆香木球、萘丸、吸濕劑之類的防蛀用品,明明她的衣櫥後板全都換成了防蟲防蛀的香樟木了,她媽還是樂此不彼。

這世似萘丸和吸濕劑這種日用化工是別想了,而香木球壓根不知道到底是啥,故而,紅棗想她能指望的衣櫥衛士就只有香樟木了。

紅棗認識香樟,她前世小區的行道樹就是香樟。不過這世紅棗還沒見過香樟。高莊村的樹不是果樹就是速生材,沒人種香樟這種長勢緩慢的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