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第2/3頁)

卻沒料到,這個吹氣的動作讓蕭明徹宛如炸毛小獸,彈身一個翻轉,坐起與她面對面。

寢房內的燈火熒熒柔黃,而蕭明徹面上卻泛著不知哪裏來的紅。

漂亮的桃花眼裏盛著淡淡警告,琥珀色瞳仁中映著個同樣面紅耳赤的李鳳鳴。

“不要亂吹。”他說著,蹙眉打量李鳳鳴那副不知所起的窘迫。

李鳳鳴緩慢而呆滯地將頭扭向一邊,強作鎮定:“知道了。你,趴回去。”

蕭明徹後知後覺地微垂眼眸,在看到自己光潔的胸膛後……

“咚”地一聲重重趴了回去。

為緩解氣氛,李鳳鳴強行忽略臉上快要冒煙的熱燙,昧著良心哄人:“其實我什麽也沒看見。真的,你信我。”

這話說了還不如不說。

蕭明徹的後背繃到隆起塊壘,放置在兩側的手也尷尬握緊。

他這架勢,無異於渾身上下都在說,信你有鬼。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李鳳鳴繼續抹藥,過程中盡量強撐著眼皮,不敢頻繁眨眼。

因為每一次眨眼,那霎時黑暗中都會有個讓她激動到臉紅心跳的殘影。

*****

直到入夜就寢,李鳳鳴只要想到那畫面,心還在怦怦跳。

她躺在幽暗的帳中,擡手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卻攔不住心裏那個沒見過世面、瘋狂尖叫的自己——

竟和《英華寶鑒》裏寫的差不多!

雖然蕭明徹的後背傷痕交織,讓人看著就心憐,但轉過身來……

居然就是《英華寶鑒》上寫的那種:兼具力與美的、與女子有所不同的、光潔而坦蕩的“胸襟”!

賞心悅目,真的賞心悅目啊!

李鳳鳴紅著臉無聲偷笑,甚至不由自主地搖頭晃腦。

她自覺動作很輕,但身旁的蕭明徹卻被擾到不得安寧。“賞什麽賞?!老實睡覺。”

李鳳鳴訝異愣住:“呃,我……說出來了?”

枕畔人以清冷哼聲回答了她。

“哈。哈哈。我無意冒犯,第一次見,難免有些激動。”

李鳳鳴連連幹笑,十分生硬地轉移話題。

“那個,你,我……我嫁妝裏有祛疤生肌的脂膏,對陳年舊傷也有效,只是要用許久才能徹底消除。等回了淮王府,我先拿一罐給你試試。”

“不必。”蕭明徹翻了個身,在黑暗中背對她。

其實他說這兩字時並未加重語氣,也沒有太明顯的敵意,但對李鳳鳴而言,卻有一種“涼水兜頭潑面”的功效。

她盯著黑黝黝的帳頂默了半晌,低聲道出滿腹疑惑:“淮王殿下,按理說,經過今日種種,我們之間至少該多些友好互信了吧?”

這會兒倒回去想想,自從下午離開紫極園後,蕭明徹對她的態度就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古怪。

蕭明徹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

這讓她愈發一頭霧水:“是不是我貿然將事鬧大,壞了你原本的計劃?”

可他原本的計劃不就是“以挨頓打來幫齊帝平事,換取夏望取士的機會”麽?

她將事情鬧大,不但讓他得償所願,還促使齊帝縮減了他的禁足期、幫他拉到太子與皇後做為臨時盟友……

這麽想想,應該沒壞他什麽事吧?那他是在不高興什麽?

蕭明徹還是沒有回答她。

就這麽,兩人俱是一動不動,各懷心事地沉默著,漸漸就有了睡意。

*****

蕭明徹又夢到自己站在雪地裏。

但眨眼之前,天地就由寒涼慘白變成了獵獵火紅。

像李鳳鳴那件繡著初雲雙頭鳳的外袍一樣紅。

熾烈而張狂,仿佛能焚盡所有冰冷,讓他周身暖洋洋。

身後又傳來李鳳鳴那帶笑的聲音:蕭明徹,我說我會幫你,你信嗎?

蕭明徹心中有兩個聲音在鼓噪爭吵,一個說“信”,一個說“不信”,許久都無定論。

良久,他深吸一口氣,帶著遲疑的試探,緩緩回頭。

他看到李鳳鳴裹著火狐裘大氅站在樹下的側影。

她盈盈擡眸,笑靨如花——

在她對面三五步遠的位置,站著他的皇兄,大齊太子蕭明宣。

太子是國之儲君,地位天然比其余皇嗣高半頭。

縱有恒王那般強勁的對手,蕭明宣在明面上依然能輕易享有世間最好的一切。

蕭明徹需要一次次用自己為賭注,才有可能換得些不起眼的機會。

例如,他需要晉親王,才能穩固自己在朝中那微不足道的地位,以保障自己將來有些許活下去的籌碼。

所以他得接受和親聯姻。

又例如,他需要在今年的“夏望取士”中爭取選才機會,才能逐漸豐滿羽翼,結束在雍京城內單打獨鬥的局面。

所以他得幫父皇頂下廉貞的事,平白挨錢寶念一頓毒打。

但太子蕭明宣不必費太多心力,不必用任何笨拙的法子,不必讓自己陷入狼狽難堪的境地,就可以得到一切機會的優先權,就會有能人志士源源不絕蜂擁至他門下投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