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4/5頁)

亭子不大,但是一圈都能坐人。

陶桃和程季恒走進涼亭的時候,還有一家三口也在亭子裏休息。

兩人坐下之後,陶桃先擰開了一瓶水的瓶蓋,遞給程季恒:“喝點水。”

程季恒沒接,而是伸出了自己的左手:“先揉手。”

可真是會磨人。

陶桃長嘆了口氣,把水瓶放到了身體旁邊,拖住了他的手心,斜眼瞧著他:“還是手腕疼?”

程季恒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點頭:“嗯。”

陶桃忽然有點想笑,強壓下了想要翹起的唇角,開始給他揉手。

她的動作一如既往地輕柔。

程季恒微微垂眸,目光溫柔地看著她,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亭子裏很安靜,也很清涼,氣氛十分靜謐。

忽然間,一聲清脆的童音打破了這份靜謐。

“我不想爬了,我累啦!”

坐在他們倆對面的那位小女孩,在和她的爸爸媽媽撒嬌。

“我好累好累呀!”

陶桃聞聲擡起了頭,看向了對面的一家三口。

小姑娘才五六歲的模樣,穿著一件粉色的運動體恤,藍色的休閑牛仔短褲,還有一雙白色的運動鞋,小胳膊小腿藕節似的白嫩圓潤,十分可愛。

此時此刻,她正坐在爸爸的腿上,嘟著小嘴巴撒嬌:“我想讓你抱著我爬山。”

媽媽故意板起了臉:“在學校老師怎麽教的?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小女孩:“可是人家好累好累好累呀!”隨後又抱緊了爸爸,“求求你了嘛,抱抱我!”

爸爸完全無法抵抗女兒的撒嬌:“行,爸爸抱你上山。”

媽媽瞪著爸爸:“山這麽陡,你怎麽抱她?不危險麽?”

爸爸:“背著。”說完,他將女兒放在了地上,然後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蹲在了女兒面前,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來,跳上來。”

小姑娘開心的“耶”了一聲,立即跳上了爸爸寬闊結實的後背,抱住了爸爸的脖子。

爸爸背著女兒,穩穩地從地上站了起來,看了身邊的妻子一眼:“走吧,再不走就吃不上午飯了。”

媽媽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嘮叨:“還不都怪你,誰讓你這麽慣著她呢?她說停你就停,才走了幾步路,歇了幾次了?”

爸爸也沒反駁,憨憨地笑了一下。

這一家三口離開涼亭的時候,陶桃的視線一直定格在他們身上,目光中滿含羨慕,甚至有點嫉妒。

她想到了自己的爸爸媽媽,想到了自己小時候。

小時候,爸爸媽媽經常帶她來爬雲山,她爬累了,走不動了,爸爸也會背著她上山。

後來,她的爸爸媽媽離開了她。

現在,奶奶也要離開她了。

爸爸媽媽要是沒有離開她就好了,她現在什麽都不怕了。

陶桃的眼眶忽然就紅了。

這一家三口的忽然出現,如同壓垮了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猝不及防間,她崩潰了,內心激蕩不平,如同颶風下的波濤大海,瞬間淚崩了,嗚咽著說道:“我覺得不公平,為什麽別人都有爸爸媽媽?只有我沒有?我都已經沒有爸爸媽媽了,為什麽奶奶還要離開我?”

因為這個世界本來就不公平。

程季恒從小就明白這個道理,不過他也很能理解她的這種忽如其來的崩潰。

成年人的崩潰,不需要太多的鋪墊,一個瞬間足以。

壓力積攢了太久,任何一個細微末節的小事都可以變成崩潰的導//火//索。

她承受了太大的壓力和挫折,一直在逼著自己堅強,但是人的承受能力有限,總有一天她會崩潰。

和鋼極必斷是一個道理。

這個小傻子,能看透這個萬惡的世界,是好事。

程季恒覺得自己沒必要安慰她,也沒打算安慰她,可是他卻不受控制地開了口:“我也沒有爸爸媽媽。”像是被人下了蠱,他又鬼使神差地說出了第二句:“我媽活著的時候,喊我程小熊,後來她死了,再也沒人這麽喊過我。”

陶桃從來沒有聽他講過自己小時候的事情,不由愣住了,淚眼汪汪地看著他。

程季恒知道自己該閉嘴了,也在心裏拼命地命令自己閉嘴,可是行為不受控制,埋藏在心底十幾年的回憶頃刻之間破土而出:“我爸叫程吳川,其實他的本名不叫程吳川,叫程百川,但是我媽姓吳,叫吳蔓之。他為了追我媽,把自己的名字都給改了。深情吧?”

陶桃點頭,連自己的名字都改成了心愛之人的姓氏,絕對算是深情不移了。

程季恒笑了一下,但眼神中卻沒有笑意,只有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他追了我媽好久,後來我媽終於答應了他的求婚,但是結婚之後她才發現,程吳川早就在外面養了個女人,那個女人還給他生了孩子。”

那是個女孩,叫程羽依,比他大兩歲,是他的好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