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那穿著一身漩渦咖啡館制服的深膚色青年緩緩轉頭,對她露出一抹明快的笑容。

“歡迎光臨,是要卡布奇諾對吧。”

執事版型的白襯衫與黑馬甲襯托得他腹背線條挺拔而頎長,微微一笑時,酷似樹蔭縫隙間漏進的陽光,淺金色的迷人光斑在隨風輕輕搖曳。

阿礫跟他在原地大眼瞪小眼好半晌,才吐出一句問話:“你怎麽會在這裏?”

安室透笑容不變地回道:“因為上次的意外事故,波洛咖啡店一時半會沒能那麽快裝修好。生活不易的成年人為了生計,唯有再找多份兼職了。剛好上次過來這邊發現店長有想要聘請服務生的意思,我就來試了一下。”

阿礫無語凝噎。

所以就被成功聘請了是嗎——這可是個到哪裏都能混得開的人才啊。

“安室君的手藝真的超好哦,店長做的示範只要一遍他就能完美復制下來!跟店長泡出來的香氣一模一樣!”咖啡店裏的服務生小姐姐們人皆抱著托盤,不住臉紅心跳地盯著淺金發青年看。

此時此刻,阿礫真的很想要拽太宰過來看看,平時相當嫌棄他的小姐姐們竟然如此推崇著其他帥哥,必定非常紮他的心。

想到這點,從某個偵探社食物鏈底端的家夥身上榨取到快樂的阿礫心情好了那麽一點,也不追究他竟然會出現在這裏的事情,稍微容忍了在自己貓咪劃定的地盤裏鉆進另一只小狗。

於是安室的目光順其自然落到了她的身旁,不知為何笑容稍淡。

“這位小姐想要什麽呢?”

鏡花竟有一瞬非常害怕他投來的目光,下意識躲到了阿礫的身後,細語小聲得難以聽聞:“和礫小姐一樣。”

阿礫體貼地替她復述了一遍。

安室欣然點頭:“好的,請稍等。”

接著便見他回到後台,向店長轉述訂單後一起開始制作咖啡,姿勢倒也有模有樣,看不出有任何青澀生疏的地方。

阿礫和鏡花順勢坐到座位上稍作休息,等候咖啡打包好。見鏡花自對上了安室後就臉色不對,她不由好奇地問了句:“怎麽了?”

鏡花搖了搖頭表示無妨,只是仍顯神情陰郁:“那個人,給我的感覺和黑手黨的人很像……”

“……黑手黨?”阿礫單手托著下巴,聞言奇怪地往後廚的方向望去,思忖了片刻後嘀咕道:“我倒覺得他像另一個身份的人誒。”

沒過多久,安室將兩杯裝好的卡布奇諾遞給了阿礫。阿礫無防備地伸手去接,卻在觸碰到袋子的時候感應到拉力,與他的手同時僵持在了空中。

“旁邊那一位,我記得沒錯的話,應該是上次電車事故裏「自述殺害過三十五人的少女」吧?”

安室在往戴著兔耳發箍的少女看去的同時低語,紫灰色的眸子深度莫測。

這句話無異於再次揭露人的傷疤,鏡花捏住手機的指尖一緊,想要借此捏碎所有徒留在心中的不安。

可阿礫若無其事地承認了:“是啊,她現在是我們偵探社的實習生。”

毫不猶豫的袒護輕易就破了冰,致使當事人的少女一怔,眼眸重新染上了些許希冀的亮光。

安室的表情也因而稍微產生了些變化:“但她可是有過犯罪歷史的人呢,這麽做沒關系麽?”

他說的自然是泉鏡花目前正被政府通緝的事情,或許在其他人看來,他這麽問實在是有些多管閑事,但出於某些特殊的因素,自有一套割裂正義與罪惡理念的他還是說出了這番話。

“我當然知道,只是每個人都會有走錯路的時候。”阿礫懶得搭理太多,一把奪過了他手裏的卡布奇諾。

“我爸爸曾經在做正式收養手續的時候親口告訴過我:如果你過去做了很多壞事,那麽未來就去做很多很多的好事來彌補。人不需要一直停留在過去。”

這番別出心裁的教導令旁邊兩個人都露出了愣愕的神色。

“你的父親……?”安室微張了唇,頗有些不明語境地打探道。

“就是我現在的養父啦。”

他面前的貓耳少女如實說道。她同時將袋子背負在身後,仰高的腦袋滿是純凈無暇,雪一般柔凈的肌膚映襯著薔薇色的嘴唇,雙唇啟合間輕聲紡織出了自己過去在另一個男人身上所得到的、前期指引至今的覺悟。

“是他告訴我,我的能力不是用於復仇上誕生的產物,也絕不是用於傷害別人的工具,而是與生俱來用以守護重要之物的力量。難道不以自身意志來做錯的事就必須判定本人為惡嗎?有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掩護就能保證自己絕對是善的一方嗎?”

“罪行是基於群體利益上建設的一套固定的理論,而善惡觀念則不然,沒有人有資格為另一個人永遠打上‘罪惡’的烙印。”

“對於我來說,鏡花她同樣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