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礫小姐把頭發剃得好幹凈呀!”鮮少見過這樣鋥亮腦殼的賢治眼神亮晶晶地誇獎道:“就像我們鄉下剃光了毛的阿哞!”

看來他是又想吃牛肉蓋澆飯了。

“當然,我理發技術是專業的。”

不過阿礫還是毫不客氣地接下了這番褒揚,畢竟她過去有十幾年替竹馬理發的經驗,這點操作只是小意思,說著便踢了踢腳下的光頭果男,“下次來我可以算你便宜點。”

“你們,欺人太甚……”被欺辱的光頭果男簡直泣不成聲,語畢便不用其他人丟,自己直接從窗口跳了下去,十分省事。

只有良心發現的谷崎在背地裏嘀咕:“……礫小姐這也有點太欺負人了。”

於是某只外表看似裹著精致糖衣、實則橫行霸道的兇獸聽見這話,歪了歪頭,“嗯?我好像聽見有人在說我壞話。”

谷崎命懸一線,迅速哽咽道:“不,這是絕對沒有的事!”

阿礫這才哼了一聲,收刀入鞘,轉而交待他們把現場處理幹凈。

“賢治,把今天來搞事的家夥都丟到窗外去,其他人收拾好打翻的桌椅設備,壞掉的器材羅列在單子上,國木田會負責重新添購。”

很明顯,少女過去充當的就是發號施令的位置,其他人亦無比信服著這位前輩。在她的調度安排下,周圍靠譜的同事紛紛在這片狼籍之中默契地展開了行動。

待下屬們的收拾工作開始步入正軌,阿礫忽然不大自在地動手指勾了勾胸前的頭發,閃爍的眼神在半空漂泊不定,像在內心糾結著某些隱秘的焦躁。

終於在某個時刻,她鼓足了勇氣往旁邊的方向偏轉了腦袋,當眼瞳映入對方身影的那刻,那股乍見之歡驟然炸開,令得少女睫毛染覆上淡淡的金霖。

“那個,亂步……”阿礫遲疑著欲要開口說話。

“啊、啊嚏——”

結果黑發青年突如其來的噴嚏聲打斷了阿礫所有準備好的言語,震得她一臉懵然。

只見他揉了揉泛紅的敏感鼻子,軟綿綿的語調裏充滿了埋怨:“阿礫,你削掉那家夥的頭發全都吹到我這裏來了……啊!連我的紅豆大福也不能吃了!你看!”

說著,亂步便告狀般把自己方才握住的紅豆大福遞了出來。

白白胖胖的糯米軟皮內餡裏粘上了幾根碎發,頓時讓人食欲全消。於是名偵探大人的整張臉都皺了起來,上半身跟塊貓餅一般攤平在桌面,悶悶不樂地用雙手把已然犧牲掉的甜食給推開。

茶栗發少女聞言一怔,隨即某些原本想要說的話在此刻拋飛到了腦後,當場憤憤不平地蹲在桌面一側跟他吵了起來。

“哈?我可是不計前嫌及時趕過來救下你誒,你居然還這個態度——”

亂步自然不甘示弱,一提及這段舊賬就彈起身來,再次把他倆半個月前所爭執不下的事情翻了出來,臉頰鼓成了熱騰騰的包子臉似的,軟得戳一下就能塌陷進去。

“什麽嘛,上次明明是阿礫你先吃掉了我特意留下來的限量版咖啡果凍,我還沒跟你計較呢!”

“我吃你一個咖啡果凍怎麽了!是亂步你太小氣了——”

“可那是我特意留到最後吃的!我明明有給你留另外一個芒果味!你還非要吃掉我最喜歡的那份——吃掉就算了,還不肯哄我!”

阿礫快要被氣死了。

假如她現在面前擺了一百個亂步氣球,她絕對會毫不猶豫紮破其中九十九個。

——難道她的地位還沒有一個咖啡果凍重要嗎?!

但是阿礫沒辦法直白地說出這句質疑,只能瞪大圓滾滾的鹿眼與自己的竹馬對視,跟他像幼稚園裏為了點心而吵架的小朋友,巴拉巴拉個不停。

“你當時又不在,我怎麽知道放在桌面的果凍哪個是你留下來的啊!”

在阿礫滿懷憤懣地說出這句話以後,那時‘不小心’將芒果味與咖啡味的果凍調換了位置的元兇似乎‘噗’地發出一聲悶笑,可惜他的音量太小,頃刻就猶如泡沫般隱沒在了周圍的雜音之中。

其實如果有人理清了他們這場小學雞般吵架事故的來龍去脈,就能發現這件事其中遲遲得不到解決的原因。

歸根結底,問題的關鍵早就已經不在咖啡果凍身上。阿礫不平衡自己的地位比不過區區果凍,而亂步則認為對方理應照顧自己的心情,偏偏兩個人又都是不服輸的性格,這才造成了幼稚園兒童拌嘴的情景。

周圍見這對青梅竹馬又因為這件事吵了起來,偵探社內的其他人紛紛露出了‘又來了又來了’的表情,無奈地搖頭。

這個時候,門外撞破開幕雷擊現場的少年終於推門而入,腳步虛浮地晃到了同事們的身旁。

“大、大家……”他虛弱地喊道。

“你回來了啊,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