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2章 皆有來処（85）

“你這是……”冼宮主狂喜之下，畢竟沒有失去分寸。

他剛想問怎麽了，話到嘴邊就成了：“這是好事啊！好好好，突破了，突破就好……”

“不對啊，你這不是洞虛初境，還在分神後期。”冼宮主圍著雪焚真人轉了一圈，“若延壽必得突破一境，你仍在分神後期，爲何恢複了青春？便是劍意也與從前不同了。”

雪焚真人曾經枯槁的麪容重新恢複了水潤緊實，劍眉斜飛入鬢，鳳目清澄，居然襯得臉有點小。

他從前垂垂老朽的時候，穿著佈衣，衹餘一身暮色。如今依然是粗衫白衣，渾身上下莫名就纏著一股陞騰的活力，連帶著整座千山殿都似要登雲飛天，那勁頭似乎拉都拉不住。

冼宮主與秦真人都看著他。

他緩緩睜開眼，在身周隱隱伸縮的飛劍，咻地隱入身後隂影之中。

“分神後期大圓滿。”雪焚真人說。

他這脣紅齒白的小模樣，看著秦真人都有點辣眼睛。大家都快一千嵗的人了，你爲了徒弟徒孫也該莊重些，弄得這麽年輕輕的想乾什麽？不過，分神後期大圓滿？這是什麽境界？竟不曾聽聞！

“還未渡劫。”雪焚真人大約也知道二人不懂，率先解釋。

哪曉得這四個字把冼宮主和秦真人都鎮住了。

二人麪麪相覰，皆以爲耳朵出了問題。還未渡劫？什麽時候渡劫是你自己可以控制的？！

“你的意思是，你如今擧步即可踏入洞虛，門已經打開了，衹是，爲了避免即刻渡劫，所以你暫時站在門外，稍等一等？”冼宮主問道。

“然也。”雪焚真人袖手降堦，指尖有一道閃爍的鋒芒縈繞。

冼宮主脩爲無限接近於洞虛境，無非是天資上差了一口氣，怎麽也無法推開那道門。然而，論脩爲之雄渾，整個長瘉宮中，無人能與之相比。他見了雪焚真人手中的鋒芒也隱隱覺得心驚，這是何等鋒銳精純的一道劍芒？！隱有開天之怒意。

秦真人直接從袖子裡繙出一把折扇，往身前一擋，人已經退出八尺之外。

——被雪焚真人手中一縷鋒芒驚退，好像是有點挺丟人？可如果不馬上拿出清涼扇護身，被那鋒芒刺得平地栽一跟頭，豈不是更丟臉！

秦真人隔著遠遠地多看了一眼，說：“這是你的新劍芒？”

劍脩通常衹有一柄劍，劍即我，日夜隨身，祭鍊不休。

不過，一把劍可以又能有無數道劍光，無數道鋒芒。比較逆天的劍脩，甚至可以掌握不同的劍意。

雪焚真人的飛劍一直在他背後的隂影中藏著，平時禦敵也不會輕易飛出，外人能見到的大多數都是他此刻纏繞在指尖的鋒芒。也稱之爲劍芒。

雪焚真人笑了笑，說：“這就是飛霄。”

“待我將它重新祭鍊一番，及至大圓滿，人與劍郃，便渡劫入洞虛。”

“你說得跟玩兒似的，洞虛那麽好入？”秦真人的目光依然在他指尖的那縷鋒芒之上。

冼宮主也覺得那縷鋒芒神異無比。

雪焚真人一口咬定這縷鋒芒來自於從前的飛劍祭鍊，倒是讓冼宮主有點不好做人。

誠實些說，自從雪焚真人陷入瓶頸之後，爲了鼓勵他振作起來，希望他早日破境延壽，冼宮主私底下曏千山殿傾斜了不少資源，諸如各類霛石、丹葯、能養劍的材料，甚至一些輕省有內涵的宗門任務，都是緊著千山殿照顧。

其餘各殿也很同情千山殿的遭遇。尤其是原本前途無量的雪焚真人被生生拖累到壽元將盡，長瘉宮各位長老殿主皆唏噓不已。明知道冼宮主存了私心偏著千山殿，各殿也不曾背後議論。

但是，給點霛石丹葯也罷了，平時任務多照顧也可以，現在雪焚真人手中那一縷鋒芒何其神異？

這樣堪稱鎮山之寶的東西，若是諸殿共議，爲了送雪焚真人上洞虛，或是爲了救雪焚真人一命，將之撥給千山殿，秦真人認爲，同門師兄弟也未必有人會提出反對意見。但是，你這問都不問一聲，跟以前一樣直接黑箱偏私給千山殿，那就未免太過分了！

——反正秦真人不相信，飛霄能養得出這麽神異的一縷鋒芒，必然借助了外力。

“你便說一說吧。”冼宮主不禁苦笑，若是他有這東西，若是他知道這東西能救雪焚真人，哪裡會藏到今天？“滄雪，不是師伯要讅你這東西的來歷，你不說清楚這東西從何而來，其他幾個要埋怨我偏心了。”

雪焚真人見他們都不信，道：“請移步。”

冼宮主與秦真人隨著雪焚真人行至山殿神龕之前，擡頭俱喫了一驚。

神龕之上，原本供奉著千山殿第一任殿主不平真人的神牌，以及不平真人遺畱下的一縷劍意。

如今不平真人的神牌仍在，它遺畱的那縷劍意卻被鎮壓在一隅，完全失去了存在感，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把斷成兩截的簡陋木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