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戎馬(第2/2頁)

知曉來的是貴人惹不起,夜還未深,整個客棧便已靜悄悄的了,店裏上上下下無人敢出聲打攪。

雲遲和喻輕嫵宿在相鄰的兩間天字號房,即便是附近最上等的客棧,但自然也比不上皇城的。

用了晚膳,雲遲閑來無事,便在坐榻看起了隨身帶來的兵書。

想來是隔音不太好,而且他耳聰目明,領兵打仗,感官向來比常人要敏銳些,此刻隔壁傳來的水聲,入了他的耳。

那微渺的聲音,不似流水潺潺,亦不似泉水淙淙,而是溫溫緩緩的,響一瞬,靜一瞬,只令人覺得是露珠滑過凝脂肌膚的柔靜。

這個時辰,從房間傳出水聲,不必想也知道是她在沐浴。

握書的手一緊,意志忽然就被莫名打亂了,雲遲眸心動了動,即刻起身,到離墻最遠的另一處木椅上坐下,可是接下來但憑他如何沉心靜氣,都再看不進去任何。

他劍眉微蹙,閉了閉眼,良久後放下兵書,推門走出了房間。

此刻將士們休息的休息,輪班的輪班,其余人包括客棧雜役都退了下去,整個客棧悄靜無人,只有幾盞壁燈閃爍著微弱燈火。

三樓的回廊,雲遲拎了壇酒,搭在扶欄邊獨飲,望著一方寂靜燈影,冷峻的眼眸淡了淡,他逐漸陷入沉思。

他獨自憑欄,不知過了多久,身後房門“吱呀”一聲,雲遲驀然回神,轉了過去。

喻輕嫵站在門口,還沒來得及踏出,見了他先是略微一愣,而後目光落到他手中的酒壇上,凝了眼後擡步走了出來。

她披了件絲軟紅裳,微濕的長發以一根玉色細帶松松攏在背後,顯然是剛剛沐浴過的。

氤氳水氣混在空氣中拂來,她越是走近,身上的那縷淡香越是散發開來。

雲遲失神一瞬後立即收斂心緒,若無其事道:“怎麽還沒睡?”她這麽一身打扮,憑他的敏銳如何看不出來,喻輕嫵好笑道:“雲將軍明知故問?”低眸瞥了眼酒瓶:“倒是你,夜深了,還一人在此獨醉……”

她也搭手扶到欄邊,意味深長一笑:“難不成雲將軍也有心事?”

雲遲沒有回答,“此處不如京都,委屈公主住上一晚。”

“無妨。”

雲遲眼底一片幽深,默了良久後,將眸光瞟開,像是隨口一提:“水路不比陸路安全,何況姑娘家坐船容易難受,多少會吃些苦頭,不如公主明日繼續坐馬車吧。”

側眸看他一眼,喻輕嫵輕聲道:“其實從京都到廖州,用不了兩日。”

況且還是墨玄騎這樣的精兵健將,馬匹也都是上乘的,但他們卻實打實地行了兩日。

雲將軍眸光一動,又聽她沉緩含笑道:“知道雲將軍有心照顧,多次停下來歇息,只是若再拖下去,這一來一回,你可就趕不及姒兒大婚了。”

如果不走水路,來回一趟,可不就半月了。

拎在手中的酒壇空空的,許是酒飲得多了,他俊面上染了絲顏色。

“不會。”語氣似乎有那麽點偏執,雲遲始終沒有看邊上那人一眼,將酒壇往角落一放,“早點休息。”

說罷他便轉身回了屋子。

不輕不重關上後,喻輕嫵停留在原地,掛在唇邊的弧度慢慢淡了下去,她虛倚扶欄,視線在地上那酒壇上凝望了良久良久。

……

第二日。

臨行出發前,有士兵上前稟道:“將軍,我等已連夜到碼頭打探過了,橫渡漳河到東沂山脈的客船都很安全。”

雲遲在馬背之上,淡淡道:“不了,繞過漳河繼續走。”

繞過漳河?那士兵一怔,“將軍的意思是……”

然而雲遲輕描淡寫的一句走陸路,叫那士兵刹那錯愕。

他時常告誡軍中眾人,作為隨時要沖鋒陷陣的將士,最不能浪費的便是時日,事倍功半是大忌,但眼下分明有更為高效的途徑,他卻選擇了另一種。

那士兵不解,但也聽從軍令。

廖州沒有京都皇城昌榮繁盛,卻也是軟紅十丈,一清早便歡鬧得緊。

廖州城臨水而建,清晨空氣尤為清新,令人的心也跟著愉悅了起來。

陽光透過淡淡雲層,出城途中,他們一行人多勢眾格外顯眼,特別是為首的雲遲,白衣戰鎧,輕裘戎馬,那颯爽英姿引得路邊不少女子觀望。

這條長街,盡是賣的吃食,處處都是煙火氣,何況還是晨間,空氣中飄來陣陣濃郁的香味。

還未行出長街,跟在馬車旁的侍女快步跑上前來,行禮後道:“雲遲將軍,今早客棧的食物不合公主胃口,能否給奴婢一刻鐘,給公主買些吃食路上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