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聖眷(第2/2頁)

借著外人三言兩句的信息,能推斷至如此,幾乎與事實無甚差別,這人的心思縝密靈透之程度,絕非普通女子多能做到。

雲遲當下更加確定,她不簡單。

但眼下,雲遲不想去深究,她的條件,他的確無法勸自己拒絕。

雲姒人在齊璟身邊,雲遲他並非是不放心,他自然是相信齊璟能護好她,只是自那日齊璟將她從侯府帶走,他們就沒再見過。

發生這麽大的事,世事突變,他卻不在,也不知她一人能否承受得住,她從小就離不開他,心裏有事也只會和他哭的啊!

雲遲眸中情緒深晦不明,他不親眼見到她,不親耳聽她說,真真是沒法安心的。

然而雲遲不知的是,他牽腸掛肚的妹妹,而後三日在養心殿裏未曾踏出一步。

只因那承天節待用的無雙畫冊,亟待臨摹復刻。

但即便如此,雲姒這三日除了偶爾為那人縱舞而歌,在旁側替他研墨渲染丹砂外,卻是沒出半分力。

舞是齊璟在記,譜也是齊璟在畫,而雲姒不是托腮看著他發呆,就是托腮看著畫發呆,餓了案邊還有甜糯糕點解饞,倦了枕著案上的書伏著就睡了,三日下來,那人的兵書都被她壓得皺巴巴不成樣。

但齊璟沒多言,什麽都由著她去。

每每她睡夢安然,溫軟唇畔一聲細微又模糊的呢喃囈語,那人修長的手便會緩緩停下,靜靜凝著她那絕美的容顏,目光若水柔和,良久良久。

她睡顏的恬淡安謐,是他眉間的月朗風清。

……

第三日,入了夜。

華燭已燃盡,玉版宣紙七七八八散落了一案,窗垣隱有暗波流轉,將紙上的纖纖舞姿投映得明暗不定。

那清塵大師畫了七日七夜不眠不休終得的幻羽舞譜,齊璟又是臨摹,又是融會,卻是三日盡畢。

雲姒驚於他的丹青之筆,當下頗覺他無所不能,不管何事,在他那兒總是遊刃有余,她更是萬分詫異,自己不知不覺似乎對他多生了份依賴。

殿內清凈悠然,暗香隱隱浮動。

一個在中室的祥雲臥榻,一個在內殿宮帷層疊的梨心床。

總算是將畫冊的事處理妥了,此刻兩人都沉靜睡著。

直到子時夜半,突然起了風,狂風愈漸呼嘯,將黑魆魆的深夜添了幾許淒涼森寂。

沒多久,又響起了淅淅瀝瀝的聲音,是雨水如注傾瀉而落,烈風混著勁雨,風雨激蕩,宛若厲鬼嘶鳴。

臥榻上,裹著柔軟溫厚的錦衾,雲姒睡夢正酣,卻在那交錯的風雨聲喧嘈下,稍稍轉醒,但她沒有睜開眼睛,只是不悅地微皺了素眉。

就在這時,雲電流閃,窗邊一刹通亮,電光又消逝無痕。

隨之一聲驚雷穿透深夜,驟然炸響,鳴徹天地。

雲姒嚇得渾身一顫,睡意頓時退散了幾分,她緩緩掀開眼簾,入目的是滿殿暗如深淵,幽幽籠罩在詭異到極點的黑色裏。

臥塌邊的窗牖上,夜色澆出鴉羽黑暗,依稀飄浮著點點光影,所及之處,只聞風雨聲聲,不驚不破,仿佛片刻前的電閃雷鳴是夢裏的幻覺。

不過是暴雨罷了,雲姒安靜了須臾,正要闔目睡眠,便在此時,又是一道光影忽閃乍現,頃刻間,將雲姒的雙眸也映得清亮。

電光割裂了如墨窗牖,刹那間,殿外竟有碎影觸目般斂在了玲瓏窗格上。

寂殿窒暗深處,那影子恣肆藏在窗邊,是人是鬼依稀不辨。

雖只有極短的一眼,但她頃刻便想到了那日,窗邊有人偷掩潛藏。

雲姒本就對那事細思恐極,夜半三更看見這一幕,當下心一悚然,睡意全無,在雷聲轟鳴的那一刻,她同時失了魂兒似的“啊”一聲尖叫出來。

腦中瞬間空白,她什麽都沒想,一把掀了被衾,鞋子都沒敢去穿,赤足就往內殿奔逃而去。

而內殿烏木精雕半屏後那人,聽到她的那聲心膽俱裂,猛然擡眸,方要起身去看她,卻見眼前宮帷一瞬揚起,緊接著就是一個嬌小的身影,自黑暗中慌不擇路朝他直直撲來。

齊璟剛撐坐起,話都沒說出一句,雲姒已飛快上床鉆進了他的被衾,身軀一撲,生生將齊璟撞躺了回去。身子投入了他炙熱的懷中,但雲姒還是難以抑制地顫抖,雙手緊緊攥著他的裏衣衣襟,埋首在他胸膛上。

錦衾下,隔著輕薄的絲衣,女子溫熱的柔軟觸感真實,清魅的體香縈繞周身,她的臉緊靠在他胸前,長發絲絲縷縷蹭著他的頸窩。

齊璟驀然一僵,喉結一動,只覺心上燃得燥熱。

少頃,意識到她在不停發顫,呼吸都快啞了的男人也不忘穩下心神,伸手抱住她,輕哄般拍著她單薄的纖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