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凜冬(第2/3頁)

幾案前,齊璟半斂眼簾,閱罷手中奏請援兵邊境的折子,他合上,淡淡語氣如水平靜:“調和固然是上策,只是徐公,北涼皇帝為太子時,曾被迫入齊為質十年,直至十六年前其先皇病逝,才得契機歸國稱帝,十年屈辱,心之所恨,豈是這般容易化解的。”

聽得此言,徐伯庸凝思一想:“陛下的意思是……”

齊璟瞳如墨玉,輕微一聲低嘆:“這許多年來邊境戰亂不休,卻回回適可而止,意非挑事,試探罷了。”

徐伯庸一瞬恍悟,臉色大變,北涼皇帝若真因舊事懷恨,必攻大齊泄憤,如此反復試探兵力,皆為知己知彼,待有朝一日真正的交鋒。

他猶記太上皇在位時,軟弱無能,對朝政毫無見解,那時幾為太後攝政,朝中眾臣皆懼赫連家的勢力,只敢噤聲依附,唯他直言進諫,反對女子當權,卻苦於帝王昏庸無道,一氣之下甩了官帽,誓不再理朝政。

一邊感慨年輕君王縝密的心思,一邊回想到從前,徐伯庸老眉頻頻緊鎖:“昔年太上皇當政,濫興兵伐徭役,民役不息,為一己之私開辟疆土,不惜損兵折將先後攻伐大小諸國,吞伐兼並,而後日夜於大殿縱歌享樂,與北涼皇帝的仇便是那時結下的,哎……”

齊璟喝了口茶,落盞道:“攘外,必先安內。”

他為政將近三年,國泰民安,赫連一族雖大不如前,卻還是統籌著一方勢力。

徐伯庸垂手相詢:“陛下,今日朝時,臣所言雲遲將軍一事,陛下可有決斷?”

早朝時,徐伯庸認為雲將軍為人義達,英勇無畏,暫時空缺的衛將軍一職,其軍中副將尚可一試,無戰事時,墨玄騎部分將士接替禁軍也無可厚非。

徐伯庸表明了態度,一部分中立的大臣便有了倒向。

那時赫連岐自然是出言反對,而齊璟也故作為難,只說了句“此事容朕再想想”。

做了場戲,不外乎如此目的,齊璟此次沒再遲疑,唇角淡挑:“徐公言之有理,不如此事,就交由徐公去辦吧。”

這事由徐伯庸出面,不偏不倚,最合適不過。

他拂襟跪下:“臣蒙陛下信任。”

齊璟請了徐伯庸起身後,李桂快步從殿外進來,躬身禦前,雙手呈上信紙:“陛下,雲四姑娘派人送了封書信,請陛下過目。”

她專程命人傳信給他,齊璟頗為意外,凝眸看了眼,才伸手接過。

徐伯庸在邊上等待,聞言惑道:“可是那個與陛下有婚約的侯府嫡女?”

李桂垂首答道:“回徐大人,正是。”

姿容名動的京都第一美人,徐伯庸不問世俗,但因賜婚一事也有所耳聞。

齊璟輕輕擡手,信封上字跡娟秀,書著“陛下親啟”四字。

垂眸思量片刻後,他淡淡道:“那便這樣,徐公今日先回吧。”

他不欲再商討,徐伯庸微微一頓,還是低頭行禮:“老臣告退。”

待其余人都離去後,禦書房無聲潛靜,只剩下齊璟一人。

幹凈修長的手緩緩取出封內信紙。

“臣女雲姒謹啟:日前陛下屢次寬恕,雲姒不勝感激,君之恩情,莫敢或忘,然雲姒有事相煩,書不盡言,凜冬漸寒,明日欲煮溫酒,敢邀陛下共飲。”

珠字如人,靈透翩躚,但嶄新的墨痕之間,那人筆觸匆匆,溢了幾分惶恐焦急,他不禁想起第一次在金鑾殿上,她盡數濕透,鬢發淩亂,跪在殿下身子因慌怯而輕顫的模樣。

龍紋鎏金熏爐,沉香縹緲,彌散案邊,他的眸光清凈亦深沉,落在信紙上,靜默良久。

*

這夜,雲府梅苑。

外頭是昏暗沉靜,床第是春色暖浪。

柳素錦依在雲清鴻的肩頭,趁著歡愛過後男人心情好,柳素錦纏上了他的脖頸,媚媚道:“侯爺,素錦缺了個放耳墜的錦盒。”

雲清鴻撫摸搭在他頸上那條雪白玉臂:“區區一個盒子,買就是了。”

“侯爺有所不知,那耳墜鑲有銀石,普通的盒子容易染上異色,得是梨花木的才行,可素錦跑遍了整個京都也沒找著,”柳素錦幽怨道:“後來才聽說,梨花木唯北涼盛產,齊國境內是少之又少……”

男人閉著眼,倦懶道:“那便派人快馬加鞭去躺北涼,出不了五日,這種事還需問過我嗎?”

柳素錦先是嬌聲一笑,隨後佯嗔:“聽聞夫人有只上好的梨花木錦盒,素錦以為是侯爺送的,所以才問問嘛。”

雲清鴻起先沒在意,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對,謝之茵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何曾有過北涼之物?

記憶回溯某處,他睜開眼,狐疑問:“你說她有只北涼的錦盒?”

“侯爺不知嗎,莫非不是侯爺送的?”柳素錦立即收了聲,低軟道:“素錦多言了……”

北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