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陳付山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純良的人。

對於太過有能力的人來說, 守序這種事情全靠他自己道德觀念尚存。他會盡可能去維持著社會法律和良俗公序,但當出現意外情況的時候,這條線就很容易越過。

路婉婉在他心裏太過重要, 比當年的兔子更重要。

陳付山不覺得自己殘忍。

他帶著一種教授授課常用的口吻,語氣平靜冷淡,卻很有道理告訴著自己面前的“路婉婉”:“路婉婉在這具身體裏待了九年。你應該並不了解這種感受。我可以幫你很好體驗一下。”

“路婉婉”瞪向陳付山,覺得面前的不可理喻:“你個瘋子。路家怎麽可能由著你胡來?”

陳付山很聰明。他從“路婉婉”不認識他,就知道“路婉婉”根本沒有這段時間的記憶。而困在身體裏的路婉婉到現在為止,很可能沒有什麽機會和“路婉婉”溝通。

他真話和假話參雜在一起:“路家當然可能由著我來。現在我是路婉婉的未婚夫。她完完全全屬於我, 不管我對她做任何事情, 路家人都不會攔著我。因為你和父母三年不聯系了,現在關系也相當淡。”

“路婉婉”覺得陳付山是真的可怕。

他說得太真了, 以至於“路婉婉”根本沒覺得這話裏有什麽問題。她甚至自我腦補著, 將陳付山沒有說透的事情都邏輯填上了。

陳付山見“路婉婉”真的在害怕, 覺得這人怎麽配害怕呢?在身體裏真正的路婉婉真正被關了九年,真正在害怕的人是真正的路婉婉。

“我白天要工作,你就一個人在房間裏待著。晚上我會睡在……”陳付山視線略轉到床上,“睡在這張床上。那好像該給你另一只手也銬起來。不然你傷到自己不太好。”

他站起身來,去剛才路婉婉翻找小道具的地方翻看了一下。果然手銬不止一個, 腳銬也有一對。

路婉婉和齊蔓做閨蜜,沒想到送的這些道具玩的時候能用上,這種時候也能用上。

陳付山拿著手銬和腳銬往“路婉婉”那兒走。

“路婉婉”尖銳叫喊起來:“你滾開!瘋子!神經病!救命啊!救命啊!”

陳付山對“路婉婉”一直保持著警惕心。如果說以前路婉婉告訴自己的事情都是真的, 那麽面前的假“路婉婉”能夠進入到以小說為藍本的世界,指不定還能幹出別的什麽事情。

他自己不怕受傷,但怕路婉婉的身體受傷,怕藏在軀體裏的路婉婉受傷。

陳付山朝著“路婉婉”靠近,語氣依舊沒什麽變化:“我不會傷害你的。只是把你關起來。你晚上想吃什麽?壽喜鍋麽?我讓科拉給你做。”

“路婉婉”瘋狂掙紮, 用腳踹著虛空,空的那只手將手邊所有能拿到的東西都砸向陳付山。

身體裏真正的路婉婉就這樣看著陳付山避開了那些雜亂的東西,將自己的一條腿扣住,直接用腳銬銬住,另一頭拴在了床尾的柱子上。

動作敏捷且決絕。

鐐銬在床柱上發出哐哐當當的聲音,聽上去實在響亮。但她不管手上還是腳上,都沒有因此而多一點傷痕,頂多就是掙紮過度有點紅痕罷了。

路婉婉剛才全然被負面情緒所吞噬。她難過得要瘋了,悲憤不理解為什麽這種事情偏要在她頭上,更難受的是看到自己親近的人難過。

她有多喜歡陳付山,就能理解陳付山有多喜歡她。他以前丟一只兔子都能介意那麽多年,現在碰上自己出事情……

“婉婉應該能聽得到我說話吧。”陳付山透過“路婉婉”,和真正的路婉婉說著,“晚上吃壽喜鍋好麽?明天有沒有什麽想吃的?冬天的話,確實該吃暖和一點,甜一些的東西。”

“路婉婉”空擁有著皮囊,恐懼地罵罵咧咧著。

身體裏現在的路婉婉卻平靜了下來,不再去想那些個負面的情緒。她在內心回答著陳付山:好啊,今天晚上吃壽喜鍋。明天的話,可以吃別的,比如說羊肉面,暖和。

陳付山動作並不會傷到路婉婉的身體,可假“路婉婉”卻像瘋了一樣的掙紮。極端的反差的情況,讓路婉婉覺得罵罵咧咧的假“路婉婉”有點好笑。

憑白拿她的身體,都是被困住,怎麽她就沒想到會有這麽一天呢?

要是在精神病醫院,這樣的狀況怕是會被捆著那種帶子,捆成粽子一樣放在病床上。現在好歹還是自己的床,接下去一日三餐都有人伺候。

當“路婉婉”整個身子都被固定住,發現自己只能動嘴皮子,且完全叫不來別的人,心態終於逐漸走向奔潰,哭哭啼啼起來:“我不喜歡這樣。你放開我好不好,我一定很聽話。”

陳付山卻根本不理睬“路婉婉”難得的求饒話,自顧自用自己的手機,給路父打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