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雪白的浴室,朝向大海的窗戶敞開著。

夏日暖風將薄如蟬翼的透光輕紗窗簾吹動,讓其滾邊翻轉,驚動了陽光灑落進屋內照亮的那些微塵。

大海是淺淡的知更鳥蛋藍,藍裏透著一點綠,表面波光粼粼,美好得光看一眼就讓人心情舒暢。海鷗在空中喊叫兩聲,偶爾有落到水面,輕微點水,咬出一條小魚,隨後飛回高空,一口吞噬掉自己的獵物。

浴室裏透明的玻璃窗邊,圓形的浴缸裏放滿了櫻粉色的水,水面上還灑落著從保加利亞空運過來的玫瑰花瓣。沒有用那些個五顏六色的花瓣,只用了殷紅的那些。

浴缸邊的小推車上,金色的各式大小不一盤罐中,有液體有固體,每一樣都透著淡淡的香味。推車旁的純白色埃及長絨棉毛巾擱著,上面的毛全順著一個方向,沒有一絲的逆反情緒。

柔軟地毯被隨意勾勒了幾根線條,極富有藝術氣息,給原本單調的浴室增加了幾分跳脫色彩。

圓潤赤腳踏上地毯,正踩在了那幾根線條上,步履散漫走向浴缸。

指甲是精修過的,上面塗了正紅色的甲油,還點了細碎的銀粉。如同凝脂一般的雙足在這樣的甲油下,白得極為漂亮,讓人懷疑造物主創這樣人時,太過於偏心,特意比尋常人多花了十倍時間。

不遠處的鏡子能照到她光滑的後背。細膩柔滑,帶著一點溫柔和年輕女子的俏皮感。烏黑亮麗的齊肩發讓圓潤的肩膀若隱若現,能讓人怦然心動。

可當女子轉身面對上鏡子時,那神情卻完全不同,三兩秒就破壞了她整個人的氣質。

她眼眸裏帶著傲慢和不屑,唇角微微下壓,像是灰姑娘家中習慣了刻薄的大姐,高擡著下巴,隨意開口都能說出點傷人的話。

她也確實說話做事全憑自我性子,根本不在意旁人感受。

但凡在有錢人圈子裏一問,這一輩最能折騰的女的是誰?十個裏面十二個會說:“那肯定路家路婉婉。”

路婉婉是誰?

路家集團長女,喊著金鑰匙出生的千金大小姐。她十二歲不知怎麽就進入了中二期,人美嘴賤還特別無理取鬧囂張跋扈,忽然看上了藺家兒子藺楠,死活纏著和藺家訂了婚事。

路家和藺家長輩當時生意上往來正妥當,恰好更上一層樓,就沒計較她的一時鬧騰。誰想到她到了十八歲,才拿到家裏五個點的股權,又轉頭看上了一個新的男人,賀家賀嘉祥。

偏生賀嘉祥心裏頭有一個白月光,根本不喜歡她這樣囂張跋扈的性子,煩她的要死,就把她的事情告訴了兩家長輩。長輩當天就將她關在家裏,讓她面壁思過。

路婉婉學習不怎麽樣,看市場眼光特別獨到,靠著這一點直接將兩家長輩全給坑了一把,套了他們大半流動資金。她這一把將自己全家坑了的騷操作,直接讓父母翻臉,至今雙方已有三年沒有聯系。

路婉婉的追求並沒有停下。

賀嘉祥去泡吧,她就去偶遇;賀嘉祥去公司,她就裝職員進去;賀嘉祥去南極旅遊,她提早一步先蹲在那頭,直接出現在賀嘉祥房間裏,比明星私生飯還要恐怖。

好巧不巧,賀嘉祥的白月光正好當時也在南極,看見路婉婉從賀嘉祥房間裏出來,心態當場崩了,轉頭就離開南極,前往意大利,直接失聯。

賀嘉祥本就是個暴躁性子,知道後氣瘋,直接和路婉婉杠上。他對路婉婉的未婚夫藺楠和好友齊蔓下手。他見了人冷嘲熱諷,覺得這兩人都是傻逼,才會在路婉婉身後給她撐腰。

藺楠是藺家專門培養的繼承人,平日裏修身養性,在確定婚事後也不外出沾花惹草。他對路婉婉的跳脫性子從沒管束的興趣,聽到這些話一樣,總歸不樂意自己頭上再綠油油的,便去找路婉婉聊。

至於路婉婉的好友齊蔓,性子本就屬於不受拘束的類型,覺得路婉婉樂意,關她什麽事情?

路婉婉呢?

她把自己未婚夫和齊蔓下藥搞進一個房間,然後打電話告訴賀嘉祥:“藺楠和齊蔓睡了。我和藺楠取消訂婚,我再好好追你。”

賀嘉祥覺得路婉婉就是個瘋子,把路婉婉的又一個號碼拉黑。

路婉婉盯著手機看了半響,把手機直接摔到了墻上,砸了個稀爛。

在把自己所有關系搞砸後,路婉婉依舊沒有死心。她跑到自己早年父母送的海邊別墅裏住下,謀劃著如何再靠近賀嘉祥。

她踩進浴缸,將自己整個身子沉下,只將半個腦袋露在水面外。浴缸加著溫,按摩鍵啟動著,輕微的水波溫柔沖刷著路婉婉的身軀,驅散著她心頭的抑郁。

有錢是真的很好。

但有錢並不是真的什麽事情都可以解決。

路婉婉面上隱露出一絲不忿,手抓在浴缸邊上,愣是用力到指關節泛白,透出了白皙皮膚下青藍色的血管。本該是漂亮的一雙手,沾染了水池裏的水,又捏成這樣,仿佛弄成了恐怖片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