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仇恨哪有傾慕好玩

【諾丁杉市集,某家酒店的皇室套房內】

啞巴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並揮開了試圖攙扶自己的女仆。

“大人……”

女仆輕聲說:“您不必做這種事。”

啞巴沉默地搖搖頭。她安靜地整理了一下頭頂的蕾絲發圈,並捋平了剛剛被梅瑞娜踹皺的裙擺。

只是須臾,一個忠實沉默的啞仆,就變成了一個端莊嚴厲的侍女長。

侍女長接過女仆手上的藥膏,抹在自己的手背上。

身後的女仆們也沉默地清理著地毯上鮮紅的指甲油。

侍女長垂眼看見她們不停顫抖的雙手,便對自己身邊的女仆打了個手勢:[你們,擡起頭來。我有話要說。]女仆連忙向那些跪地顫抖的同事們轉達上司的命令:“擡起頭來,大人有話要說!”

一個個蒼白發抖的面孔擡起來,仿佛是從水中浮起的一具具的浮屍。

她們是帝國公主的貼身仆從,也是啞巴侍女長最忠實的屬下——而啞巴,她是公主最忠誠的心腹。

梅瑞娜從沒懷疑過啞巴的忠誠。

所以,她發怒時也並未注意到——那一個個顫抖蒼白的仆從,眼中不僅僅含著對公主的畏懼,還有隱秘投向啞巴的擔憂。

她們是侍女長的直屬屬下。

她們知道啞巴的匯報意味著什麽——最忠誠的啞仆,欺騙了自己的主人。

啞巴根本就沒打算達成那個交易,也根本就沒打算將詩人的畫作帶回來。

侍女長在小巷的陰影裏殺死了那個名為史密斯的吟遊詩人,處理了現場,並且命令她們燒光了那個小黑屋裏所有的畫作。

[我知道你們想說什麽。][是的,我欺騙了主人。]女仆們緊張地交換著眼神。

而侍女長就像什麽都沒看見似地繼續打著手語——她的手背只是草草抹了一層藥膏,此時,血液與膏泥混在一起,弄得她滿手狼狽。

但她的手語依舊清晰明了:[你們確定現場處理幹凈了嗎?]“……是、是的,大人。我們用史密斯慣用的煙草點燃了那間屋子,沒有人會懷疑一具身邊放著劣質酒精瓶、手裏還有殘余煙草葉片的焦黑屍骨死於謀殺。”

[很好。你們知道為什麽我要做這件事嗎?]女仆們搖搖頭。

[主人不能再被一具死屍拖累。]啞巴打著手勢,表情沉冷:[那位公爵已經是屍體,而主人還活著,主人會成為新的國王。][一個偉大的國王不能對著一個死人的肖像露出那樣的猙獰。][我能明白主人的心情,既然她無法戒掉這個壞習慣,只能由我來做。][整整一年了。主人決不能再繼續下去。][主人可以拿活人發泄怒火,因為主人要彰顯威嚴,主人是最尊貴的,她理所應當。][但主人不能讓死屍成為自己的陰影,這種行為會阻礙她登上王座的道路。]“可是,大人,萬一公主殿下……。”

[主人不會懷疑。][不過是一堆易燃的畫作,一個到處流浪的庶民——沒人會發現。][你們要知道,這是為了主人好。][當然,如果有人膽敢向主人告密……我會確保你們變成下一盒指甲油。]一個個蒼白顫抖的面孔又重新低下去,仿佛終於沉入水底的屍骨。

“是,謹遵大人吩咐。”

【與此同時,某家聚集著不少成熟女性的熱鬧酒館】

伊莎貝拉自詡是個開明的女人。

曾經,作為公爵,她率領軍隊,自然對於那些屬於自己手下的軍人十分熟悉。

一場殊死戰鬥之後,人們的荷爾蒙總是急速增長的,尤其是容易被沖昏頭腦的年輕男性。

公爵大人看慣了他們發紅的眼睛與下流的眼神,也目睹那些士兵猴急地闖入鎮上的某家位置偏僻的小酒館,急不可耐地對那些衣著暴露的女人們獻殷勤,然後帶著她們中的某個消失在肮臟的小巷裏。

對此,伊莎貝拉作為一個女人,只是厭惡地皺皺眉,但並未想過制止。

畢竟,在生死搏鬥之後排遣精神壓力是人之常情,而軍隊裏那些血氣方剛的男人們,排遣壓力的方式也不可能是讀書繪畫……

她總不能壓著自己手下的士兵,讓他們無法發泄自己的精神壓力,最終被拖垮吧?

所以,公爵大人對此從來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然,前提是你情我願,絕對不能禍害良家婦女,不能出現涉及嫖|娼、強迫等有違軍令的惡臭行為。

而作為大王子傑克的前未婚妻,伊莎貝拉很熟悉那些皇室的彎彎繞繞,也了解,在有些時刻逢場作戲的必要。

所以,當傑克對某位小姐行吻手禮時時間過長,眼神停留得過於曖昧,對方的臉頰過於紅潤時——這些,伊莎貝拉也權當自己沒看見。

在自己的輔佐下,傑克無疑是會成為國王的人。

他在權謀鬥爭這方面還過於薄弱,但利用自身的魅力,完成一些周旋,吸引一些聲望……也是國王的必修課之一,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