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90(第2/3頁)

再過了會,周津塬的理智又覺得,他可以繼續找她,糾纏她。而眼下的當務之急,是要先離開機場。

按照常理來說,周津塬知道他至少第一時間應該報警,或者求助大使館,或者請求機場去查無所不在的監控攝像頭,看她去了哪裏。

但是現實生活裏,某人只是坐在原地。

周津塬凝視前方。

夜色徹底地暗下來,弧形玻璃被擦拭得很亮,簡直能當鏡子反照。周津塬的咖啡不知不覺已經被喝光了,紙杯卻保持完整。他輕輕地握著空杯子,看到警衛牽著威風的狼狗,背著槍走過去,他也沒叫住對方。

趙想容拿了他的行李和護照,獨自走了。

周津塬知道他會為此事痛苦,但他沒想到,這次的痛苦會扭結成一陣如此強烈的東西,讓他在十幾個小時裏無法挪動一步。他什麽也不想做,除了坐著。因為一動,他就會更痛苦。

意大利語,法語和英語偶爾提醒著登機時間,周津塬試著凝聚精力聽,想把思緒拉回來,但始終沒有成功。

他想,再給自己五分鐘時間就走。

而直到這時,他耳邊突然捕捉到到熟悉的,輕輕的笑聲,與此同時,他從玻璃的反光裏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

趙想容女士正在和警衛比手畫腳。

編,又開始編!來自遙遠中國的趙女士笑著說,她剛才在衛生間裏,“不巧地”撿到一個行李袋。請問,為什麽她能在女衛生間撿到男乘客的行李袋,趙想容甚至不準備編出合理理由,她只是微微地挑了下眉。

意大利警衛跟她聊了幾句,就接過行李。

據說羅馬的安保也很不可靠,這個警衛也可能不準備把失物交給機場。或者,他自己偷偷留了。但趙想容不在乎,她看了眼表,繼續匆匆地往前走。

有人千裏迢迢地追來國外,壓著自尊心,上趕著求愛,卻被偷走護照,丟了所有行李——周津塬八成體會到,她以前在他身上體會到的所有挫敗感。她反正是終於開心了。

但真的開心嗎?

趙想容沒有任何感覺,她只是腳步輕快地到達新的登機口。

她找了椅子坐下,再低頭翻包,掏出折疊得小小的圍巾,草草地繞在脖子上,順便遮住半張臉。

時間還有半個小時,趙想容靜靜地吃著士力架。

她看到對面有一些年輕人,正在朝著這邊走過來。

他們應該是轉機的亞洲留學生。和大剌剌的雙肩客年輕美國遊客不同,都化著妝,背著最新的Gucci和Chanel,嘰嘰喳喳,彼此簇擁著走過一個發亮的Hermes香水廣告牌,也路過她。

趙想容翹唇一笑。

大部分人眼裏所謂的奢侈和品味,都是像她這樣在雜志社裏賣廣告的家夥,天天開會營銷出來的。就像周津塬心中所謂的真愛信件,都是她少年時和好朋友所討論的閑情逸致。

這個世界美而廣闊,但也會帶給人一種深情錯覺,好讓你以為只要擁有點獨一無二的東西,自己同樣不可取代。

但真相是,在這個世界裏,別人可能會在你情願被遺忘前就先遺忘你。她很小的時候就懂這個道理。怪只怪許晗讓她短暫地信了一點點友誼和溫暖,她隨後又試著想在周津塬身上找點獨特的東西或者是愛意。

而她和周津塬的羈絆,早在她上一次絕望地來羅馬時,就已經徹底地結束了。鬼知道,他們回國後那一堆糾纏是因為什麽。也可能,是減肥減多了後的幻覺?

趙想容獨自沉思著。

她沒有看到周津塬正站在背後吃驚地望著她,就像周津塬甚至沒料到她還敢逗留在機場。

——他們帶著同樣無可救藥地固執和自信,以為對方會離開犯罪現場。

趙想容的思路是,護照那麽重要,周津塬至少得拋棄愛恨情仇,第一時間先補辦一下護照吧?而周津塬則以為,她但凡有點理智,應該坐火車或者坐她朋友的私人飛機飛巴黎。總之就像兔子一樣溜之大吉。

他們都沒有。

趙想容再發呆了會,從那名貴的鱷魚包裏,掏出一張絳紅色的本子。

那是被她扣下的周津塬護照。

而打開最後一頁,趙想容開始不客氣地撕起他的護照。

護照是特殊紙質,她纖麗的手指被揪得生疼,才撕掉三頁。趙想容很快就不樂意撕了,她擡起頭,發現不遠處有一個分類垃圾桶。

趙想容眯起眼睛,開始把護照向垃圾桶的洞口投。沒投準,護照平平地飛出,不小心砸到一個四處溜達的金發小女孩頭上。

對方詫異地看著她。

趙想容做了個回踢的姿勢,示意對方把它給自己踢回來。小女孩照做。

趙想容附身撿起護照,繼續往垃圾桶裏扔。偏偏這一次,還是沒投準,真是見鬼了!

她再次指使小女孩把護照給自己踢過來,但金發小女孩卻好奇地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