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85(第2/3頁)

周母沉默地看他做這些事。

真說起來,當時她以為許晗會落得骨折之類的傷勢。但人死不能復生,她不是心慈手軟的性格,只是確實為兒子心酸。周津塬多年來唯獨對許晗一往情深,為了她,什麽都肯做得出來,這幾乎是人盡皆知的深情,連趙想容這種粉紅豹都被磕得頭破血流。

可是,周津塬再決絕,又能對自己媽做什麽?

周津塬看著自己母親:“那時候為什麽支持我讀醫學院?我爸和我爺爺都認為醫生屬於‘服務行業’。”

周母回過神:“他們是心疼你。”

周津塬挑眉說:“那您呢?”

周母看著兒子給她剝得工工整整的核桃,倒是微微笑著說:“媽媽愛你。”

周津塬說:“如果進展順利,我和容容復合後就打算要個孩子。”

周母長長籲了口氣,她始終不明白,周津塬到底又在什麽時候對趙想容產生那麽強的執念?她剛要追問,“啪”!

最後一個核桃殼,整齊地在周津塬輕握著的核桃鉗裏四分五裂。

周津塬放下核桃夾,揀出半塊核桃仁遞給母親。他再抽出張紙巾擦凈自己的手指:“我和容容的孩子過五歲生日前,你都不會見到他。我也不會讓你見到他。”

周母一分鐘內沒說出任何話。她面容依舊平靜,除了聲音微微惱怒:“……趙家向你提的這個要求?還是,趙想容跟你吹了什麽枕頭風?”

周津塬終於側頭笑了下。雖然很淡,但他倒是真的笑了:“容容做不了這個主。再說,她現在什麽也不必跟我說——活人都未必講真話,死了,我倒才能查個清楚。”

他又緩慢地把話說了一遍:“我還是您兒子。但您以後想見我孩子,五年內不行,只能讓我爸帶照片。”

周母的臉上頭一次露出了失控的苗頭,她厲聲說:“你這是想給我判刑嗎?不打算讓我見親孫子或親孫女?”

她穩了穩聲音說:“津塬,許晗的車禍已經過去多少年,現在只有你小題大做,它才是個問題。我是你的母親,你就這麽讓我傷心?這麽多年來,我沒有催過你和豆豆生孩子,我對豆豆也不錯……確實等送去醫院,我才知道,那小姑娘懷孕,當時我已經吩咐過醫生要全力搶救。那個許晗也不是心思單純的,她……”

周津塬擡起手,將桌面滿滿當當的核桃仁傾倒進他腳下的垃圾桶。

“不管你‘吩咐’不‘吩咐’,醫生都應該全力搶救許晗,這是他們的工作。平生再憎恨的人,醫生都不希望他死在自己台上。”他漠然說,“媽,你不用反應那麽過激,五年的時間很快會過去。”

因為許晗去世而戛然為止的故事,終於在這個雨夜,填上最後的拼圖,時間讓那麽多痛苦和疑惑,最終變成了一句他諷刺母親的“很快會過去的”。

半夜的時候,周津塬從他父母家回到趙想容公寓。

他路過門口的鮮紅行李箱,稍微停下腳步。那個女人還是一直嚷嚷地要去法國,自從上次收拾完行李,就總是將行李箱擺在門口,出入進來都能看到,就像和他賭氣似的。

周津塬伸手摸了下金屬行李箱外殼。

他想到許晗祖母去世前,掐住趙想容,說趙想容害死她孫女。也許許晗祖母的頭腦已經糊塗,把趙想容錯認成匆匆趕來逼她簽什麽手術協議書衣衫華麗的母親。

周津塬沒有跟他母親解釋,他同樣決定當一個騙子。永遠不把許晗懷的孩子是趙奉陽的真相說出來。

他心情很平靜,甚至沒有之前對這個時刻預判的憤怒。但周津塬今晚確實很想見見趙想容。

每一年在許晗忌日,曾經是周津塬和趙想容吵架的高峰月。他心情極度低落,趙想容卻邀請別人來家裏一起尋歡作樂,或者她自己喝得酩酊大醉,半夜回來,敲門進來就要爬他的床。

周津塬有一次做完愛後直接把她鎖在他衣櫃裏,等了半個小時,她縮在裏面自己睡了。

因為他從不在意,也因為趙想容從來沒告訴他。周津塬是到最近的日子,才發現,她的生日就是那段時間。

趙想容同樣也是半個小時前才被周父送回來,她剛剛躺下不久。床頭櫃依舊開著台燈。

美容部的同事送了她一個銅離子的眼罩和口罩,是某台灣女星代言的三無微商產品,據說有預防皺紋的功效,被幾個kpi一推,在網上賣得幾近脫銷。

趙想容也不管有用沒用,她臨睡前用它把自己的臉裹得嚴嚴實實,就像粉色的蠶蛹般靜止著。

周津塬到她床邊坐下,看了她幾秒,伸出手把她面罩揭開。

趙想容正耳鳴得厲害,逼著自己睡幾個小時,此刻啊了聲被驚醒。

她面色一冷,把手揚起來就要打人,但頓了頓,又從長長的睫毛間瞪他一眼,硬生生地沒發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