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第3/3頁)

羅馬有新舊兩個機場,但是新機場,在趙想容眼裏也非常的破舊。

老式資本主義國家,所有的基礎設置都有了一定歷史,如今國內二線城市的機場都比它修得更華麗,唯獨機場中間擺著鋼琴,供遊人隨意彈奏。沾染灰點的的落地窗前,是持槍的警察牽著獵狗,懶洋洋在旁邊巡邏。或者說,溜達。

趙想容訂的uber來接機,來了一輛和周津塬的車型號相同的老式奔馳。當看到那車的一瞬間,她為自己欣喜感到心虛。

羅馬的冬日陰沉沉的,有點冷,路上有各種遺跡雕塑,磕磕絆絆的青石板路,灰色的鴿子和路人不停地走。

趙想容這輩子從未單獨住過青旅,她對那種貧瘠的生活缺乏好奇和想象,早就訂了鬥獸場旁邊的老式五星酒店。

出租車停在酒店門口,玻璃門前除了金色的五星,貼著綠色的小貓頭鷹圖案。侍者年齡都很老,服務周到但不太熱情。電梯極小,她先上樓,隨後,門童才把行李送上來。

房間不大,絲絨紅椅子,陶瓷浴缸,還有個半圓形的小露台,站在那裏看到鬥獸場的一角。

趙想容簡單地洗了澡,吹了頭發,在陽台外面抽了根煙提神。她心想,周津塬現在在幹什麽?

隨後把這念頭按下去,趙想容教育自己,她要高興,她現在不應該想糟心事。

羅馬和國內相差六個小時,加上冬令時,就是七個小時,現在的時間還是上午。

酒店沒有磁卡,給的是一把銅鑰匙,沉甸甸的,可以寄存在前台。她有點後悔,這次酒店是盲訂的,地點很好在老城區,但也許應該選個更豪華的類別。

趙想容打起精神,她戴了鴨舌帽,再穿著黑色的羽絨服,抽了兩張一百和一張五百的歐元,打算走下樓換個零錢,順便吃點東西。

這酒店的中國客人顯然不少,前台會提供印著中文的城市地圖。

趙想容隨手摸了一張,不過懶得看,她是八金八鉆的路癡,不打算立刻當遊客,憑著感覺往右邊走,在老街對角處深處,看到一個很小的披薩店,似乎都是當地人在吃飯。

她遲疑地往裏面張望,就聽到裏面有人低聲用中文說:“操,我怎麽就跟你說不明白,雙份cheese 和sausage好嗎。遲一絲,騷誰知,大波,普利斯!我要大份的披薩,large!!big!!!”

身處異國他鄉,如此破爛的中式英文入耳,還真的有點親切,當然還有點丟臉。

對方側臉有點熟悉,趙想容看了半天,她突然想起一個人名:“塗霆。”

她說話的聲音可能大了點,正趴在吧台用中文罵著臟話,但滿臉還保持微笑的年輕高個男人,立刻詫異地回頭。

確實就是塗霆。

以趙想容身為時裝編輯最挑剔的眼光,都願意放下成見,承認塗霆雖然是一個九頭身的英俊桀驁小生。但此時此刻,趙想容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他怎麽和寫真集不同,一下子,身型胖了那麽多?這男裝至少要穿48碼,謝天謝地,虧了不拍她們雜志封面。這得讓攝影師p多久?

也許內心嫌棄太大聲,塗霆也不要雙份奶酪和香腸了,他低頭戴上墨鏡,迅速走出門,與趙想容擦肩而過。

她啞然失笑。

直等多疑的明星離開,趙想容索性就進了這家小餐館。

等咖啡上來,她們組的小編輯又開始通風報信,說這個月的評刊會上兩個專題編輯又開始撕,其中一個揭開他和攝影師有一腿,所以總是拉活,另一個說幾次借衣,都是打著司姐旗號從友刊搶來,正是年末,品牌公關的樣衣本來就緊缺,對他們意見很大。

一堆雞毛蒜皮的事,司姐煩得夠嗆。

趙想容原本比她同事早半天來羅馬,采訪一個華裔意大利設計師,但是一起出差的倆同事要忙著出一份專題稿,晚一天才飛意大利。

過了會,司姐又猙獰地現身,在手機上逼著她交兩份專欄。唉,這不就是換個地方加班麽。趙想容晦氣地喝完咖啡。

到結賬的時候,店主看到鼻子下的100歐元,誇張地嘟囔了一堆意大利語,附加攤手和瞪眼,估計是找不開。她要刷卡,抱歉,店裏5歐元以下的消費不支持刷visa。

最後趙想容想出解決辦法。她反正要破錢,點了一瓶全店裏最貴,售價二十歐的紅酒,店主又跑去旁邊的明信片小店借了點,找回零錢。

趙想容出門在外都是好脾氣,一直彎唇,笑眯眯的。店主是個意大利老男人,看她這樣子又主動送了她三塊pizza,哇啦哇啦地和她熱情握手。

她向來不愛吃那種奶酪十足的東西,嫌熱量太高。但回酒店的路上,趙想容捧著熱烘烘的pizza,咬了一口,餅皮又燙又焦,鼻子碰到塑料袋上。

真好吃,趙想容眼淚汪汪地想,再準備給周津塬發信息:老公,我已經平安到羅馬了,你在幹什麽?不過要按發送的時候,她又及時取消了,讓這編輯信息暫時先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