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第2/4頁)

當時一個極炎熱的夏天,趙想容難得地蹲在客廳裏,蹚著怪獸拖鞋,蹙眉幫著清潔阿姨找打掃時掉落的金耳環,露出還沒褪去紅腫的刺青圖案。

當自尊和回憶都被這這頭乖張愛挑釁的粉紅豹踐踏到腳底,周津塬動了肝火。

他拉著趙想容細瘦的胳膊,把她從地上拽起來,腦海中殺念都動過了兩輪,不知是怒火攻心還是不肯傷害女人,居然罵不出口。

趙想容反應更大。她回過神後,踮腳跳起,就搶先給了他一個重重的耳光。

後來,兩人磕磕絆絆的關系就停在那裏。

房間飄著趙想容慣用的香水味道。

趙想容不再像少女時期,熱衷嘗試各種冷門的沙龍香。她如今最常用純香精,Henry Jacques的香水瓶存放在木盒子裏,比市面上出售的任何香水都留香更久,洗澡後仍不減余調。

周津塬略微收拾了一下,當重新躺在床中,他鼻尖所聞到的就是這種濃厚妖嬈的味道。不膩,不復雜,冷不丁地用軟甜攻占紅塵。

周津塬早已把許晗生前寫給他的書信全部鎖在保險箱裏,無可無不可地地維持著一場無聊的婚姻。反正這麽多年都已經過去了,反正最後誰也別讓誰好過。

不過,他倒也佩服趙想容,這頭粉紅豹在棺材鋪般的婚姻裏能做到沒有一絲怨氣,她不僅沒有枯萎,美貌還越發怒放。

“晚安。”男人的聲音終於在背後響起,語調清冷,但沾著饜足後的冷漠。

趙想容沒有回答。

她急於甩門離去,也正急於咽下喉嚨裏湧出的眼淚,沒聽到他在說什麽。

這是一個紙媒逐漸式微,網絡新媒體和kol蓬勃發展的年代。

國內的時裝雜志社已經不復前幾年的地位,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幾大宇宙刊物還是光鮮亮麗的工作場合。

趙想容不管多頹廢,第二天裹著羊絨大衣,握著車鑰匙和手包,昂首闊步地穿過堆滿人字拖鞋,樣刊和借來的服裝架子的走廊。

幾個實習生已經提前坐在大格子間的外圍,他們沒有獨立辦公桌,有的還得從前台幹起。看到趙想容進來沒移開視線,低聲議論她是否同樣是模特。

國內雜志社大多數的時裝編輯的顏值根本不高,普遍的矮,一米六幾,偶爾也蹦出幾個矮胖子。高挑的趙想容顯得出眾極了。

趙想容目不斜視地走過他們,帶著種有點討人厭的勢利眼範兒,即使有人打招呼,眼珠子也懶得轉動一下。

她的辦公桌永遠堆滿各種快遞和禮盒,桌面的電話被壓在厚厚的意大利和法國的原版雜志底下,由旁邊小助手來接聽。

趙想容擁有很豐盈的發量,工作的時候都習慣盤起來,用珍珠發卡精準地夾住。

她隨手扔了大衣坐下,先喝一口咖啡,召集手底下的小編輯開內容會,這時候主編讓她去辦公室。

主編刁姐大部分時間也不在辦公室,此刻,她左手抱著一個iPad,另一只手則飛快地發著微信。

刁姐身材矮胖,直發大胸,同樣熱愛穿紅色,脖子喜歡掛著各種異色寶石,聽到聲響頭也不擡,含糊地說:“坐。”

趙想容笑嘻嘻地打招呼:“老大,早。”把另一杯咖啡端過來,順便拿起茶幾上的樣刊翻了下。

各大品牌目前投放預算最多的都是網站和新媒體,以前高不可攀的時尚紙媒忙不叠地轉型,往兩性、健康和娛樂口等熱點口靠攏,向金主爸爸示好。眼前時尚樣刊第167p,言之鑿鑿,正討論《男性與女性,面對出軌的不同反應》。

趙想容隨便一翻,她看到其中一句——“90%的女性,得知另一半出軌後,都想知道對方長什麽樣子。反觀男性,他們並不會想知道綠帽子是被誰戴……“

刁姐放下手機,忽視室內禁煙的標志,隨手點了一根煙:“你怎麽想?”

趙想容定了定神,反應過來刁姐問的是文章旁邊配的插圖。

她隨手拿了張紙巾,擦拭唇邊根本不存在的咖啡漬:“照片上藍色行李箱,和台階與靜物不搭,能不能換成棕色?這次誰跟的片?小寧,他構圖好,但最近後期精修不行,打回去翻工好幾次,他那個團隊太不靠譜了。”

“唉,可不就是小寧,他最近出片兒粗,最近老接網站的活。”

刁姐湊近仔細看了看圖片,用鉛筆在上面厭惡地畫了個圈。

“標題的字號是不是小了點?”她若有所思,“這模特的姿勢是不是沒法凸顯出那塊鉆石表?”又說,“副標題這文章不行,你們組重做。”

趙想容“哦”了聲,也掏出手機說:“我們好像做了一個預備的,你看。”

趙想容胸無大志,玩心又重,大學有段時間頻繁地進酒吧,整條酒吧街全都是她熟人,什麽事情都朋友擺平。

她本來想當奢侈品品牌公關,再不濟,到成天喝酒的廣告部先混著,或者開個美容院做闊小姐也行。但在一次夜店裏被刁姐看中,也不知怎的,刁姐堅持說動了趙想容,讓她從時尚助理編輯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