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前因

那個宮女娃娃臉, 彎眉,十七八歲的模樣,此時臉色慘白地出列, 軟著身子跪在了地上。

墨書像是受到了莫大打擊似的,聲音都顫抖起來, 又問了一句:“墨畫,是你?!”

長春宮得臉的宮女都是“墨”字開頭,墨畫也是一樣。她手腳麻利,尤其是手, 分外靈活,不出一年便被提為了二等宮女,負責為皇後綰發。

幾個大宮女漸漸年長, 不出幾年便要出宮嫁人, 不能侍奉在皇後跟前。墨書不願嫁人,她和皇後說,要自梳做了嬤嬤,日後跟在七阿哥身邊。

皇後笑著許了她,墨書緊接著說:“奴婢不能跟著娘娘, 墨畫卻是能的。”

墨畫這幾個二等宮女算是出類拔萃,不出意外, 將取代墨書她們,成為新任的大宮女。

從名字上便能看出兩人的關系有多好。

墨畫原本不叫墨畫,叫喜兒。來長春宮後,皇後問她要喚什麽名字, 她眼眸亮晶晶的,“奴婢願叫墨畫,書畫原本就是一家, 奴婢會一直跟隨墨書姐姐的。”

於是所有人都知道了墨書有個小跟班。

墨畫綰發的手藝一絕,墨書卻梳得亂七八糟,墨書很是敬佩手巧的姑娘。墨畫來了之後,她常常上門請教,一來二去,兩人就熟識了。

墨書沒什麽架子,她天生和善,把墨畫當親妹妹看待,得了什麽好吃的,好玩的,都會分給墨畫。

她當做親妹妹的人,卻害了七阿哥……

墨書的質問一聲比一聲高,墨畫懵在原地,不住搖頭,淚水止不住地流:“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香囊裏有臟東西……墨書姐姐,我真的不知道!”

“和她廢什麽話!”於嬤嬤很快走近,她滿面煞氣,刀割似的盯著墨畫:“你是要去慎刑司一趟,還是自己招了?”

語氣不復平和。

墨畫抖著唇,哭得快要昏厥過去。她什麽時候面臨過這等場面?

“墨畫。”墨書紅了眼眶,深吸一口氣,極冷極冷地看著她,“皇上和娘娘若是知曉,便是慎刑司也不管用了。”

昨日墨書在她屋裏言笑晏晏,兩人一起繡花,談話間憧憬著日後的生活。

現在,這一切都毀了。

是她蠢!

墨畫慘笑一聲,顫聲道:“我真的不知曉香囊裏有麻布。這是辛者庫的鶯兒送的,三日前,我去探望她,她便送我了這個香囊,說是她親手制成的,讓我好好戴著……”

她就把香囊別在了腰間。恰逢那日天氣突然轉涼,墨畫還進了東暖閣,給墨書送上薄被,以防她夜晚凍著了。

——方才於嬤嬤召集宮人的時候,她正在小憩,故而來不及佩戴香囊,隨意地擱在了床榻上。

交代完前因後果,墨書捂著嘴無聲地哭,墨書呆在原地,愣住了。

於嬤嬤依舊橫眉豎目,卻不知道說什麽好。

“那個鶯兒,從前是做什麽的?”於嬤嬤半晌才問。

“她是奴婢的同鄉,奴婢剛進宮的時候還小,得了她許多照拂。”墨畫垂下頭,淚水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從前,她是在承乾宮當差的。”

承乾宮,辛者庫。

皇上皇後仁慈,基本不懲罰宮人;唯有幾年前,一些服侍高佳皇貴妃的舊人進了辛者庫。

於嬤嬤沉默了一息,和侍衛道:“麻煩大人去辛者庫,帶鶯兒過來。”

*

鶯兒是慧貴妃高佳氏的親信。

她雖然只是個三等宮女,但這是貴妃故意安排的,鶯兒就憑借著這份不起眼,為主子辦了好多神不知鬼不覺的事兒。

高氏十四歲的時候入潛邸,直到做了側福晉還是沒有身孕。幾番思量,請高斌找了一個神醫進府,神醫說,側福晉身體寒涼,不易有孕,怕是終生無子了。

頓時天旋地轉,鶯兒覺得主子是被嫡福晉富察氏給害的,高氏也如此認為。眼見著和敬永璉接連出生,她恨極怨極,表面上笑盈盈的,發誓必要讓富察氏付出代價。

她一直沒有找到機會下手。乾隆三年的寒冬,永璉只帶了一個侍從出現在禦花園,鶯兒前來稟告的時候,貴妃就笑了。

高斌掌管內務府多年,貴妃的手上累積了許多的人脈。神不知鬼不覺地,永璉落了水,看著還是個意外。

可惜,永璉沒死,他活了下來!貴妃也被查出了所作所為。

貴妃從此纏綿病榻。臨死前,她想疏通關系把鶯兒送出承乾宮,皇後笑吟吟地阻止了。

鶯兒和幾個親信一道進了辛者庫,整日整日幹著粗活。她怨極了皇後,聽聞中宮又生下七阿哥,就謀劃著要為主子報仇。

太子不容易死,那年幼的七阿哥呢?他死了,皇後定然撕心裂肺!

鶯兒一直在等一個機會。

可還沒等到,她的脖頸莫名地浮現了紅色的斑點,還發起熱來。

鶯兒嚇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