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前世(五)

景州被稱為妖都, 整個城鎮的上空卻沒有絲毫的妖氣。戰火紛飛, 一路行來,很多地方都是怨氣沖天, 煞氣彌漫。

這裏安靜祥和, 幹凈得很不尋常。

紙鳶沒有去見城主,她來的路上,已經知道新任城主是大少爺貝君堯。在她的認知中, 兩個人應當是“一別兩寬,各自生歡”,人生道路上不該再有交集。

可是, 紙鳶並不是無情無義的人, 在貝家當丫鬟的時候, 大少爺、二少爺對她多有關照。若貝家有難, 她不可能坐視不理。

這也是紙鳶當初會送大少爺回到貝家才離開的原因, 也是她此時回到景州的理由。

“這家酒樓不錯,但沒有天字號房是配不上本大爺的。我不住!我不住!”

九尾狐又在撒潑, 不高興地扯帷帽的薄紗。

“還要讓我遮住臉!哼, 我很見不得人嗎?”

紙鳶:“你心裏知道,我為什麽要讓你遮住臉。要嘛戴帷帽,要嘛就變得普通一點。你若敢引起旁人的注意,我就吹簫給你聽。”

九尾狐的動作僵住了。

不過, 紙鳶也沒有在客棧住下。而是花錢租了一個小院子, 離貝府的距離不遠不近。

鄰家是一處叫做“金粉院”的妓家, 鴇母養著七八個女兒, 打開門做生意。

九尾狐偷了紙鳶的錢財,去捧一個叫做“鶯兒”的女子。

等紙鳶發現的時候,他已經三天沒有歸家了。沉醉在溫柔鄉裏面,好吃好喝的被人當祖宗伺候著,把紙鳶從啟那裏收集的一袋珍珠花了個七七八八。

……莫名就有了一種養出不孝子的感覺。

九尾狐不能算是狐族,可又不能逃脫狐族而存在。狐狸喜歡的,九尾狐一樣喜歡。

狐狸本身就是一種能以情、欲修煉的種族,不準他吃人後,他渾身的勁可不是只能往床上折騰了嗎?

紙鳶進去逮他的時候,看到的是被他迷得發昏的鶯兒,含羞帶怯的給他吹簫。樂聲纏綿,繞梁三日。

九尾用的是真容,躺在榻上艷光四射,把絕色的鶯兒都襯得極為普通。老鴇還能想起收九尾狐的錢財,抵抗力真的驚人。

九尾狐一副喝得醉醺醺的樣子,一邊拍手一邊對紙鳶笑:“她是院裏吹簫吹得最好的一位,比你好一千倍、一萬倍。”

紙鳶:“……我跟你說,打人不打臉啊!”

九尾狐:“臭女人,你怎麽不為我的美色所迷呢?我讓鶯兒去死,她不會有絲毫猶豫的。你也像她這麽聽話就好了。”

紙鳶翻白眼:“喝的是仙酒嗎?能把你喝醉。再裝模作樣的我就不客氣了。”

九尾狐從榻上爬起來,臉上的潮紅褪去。神色清明,哪有一絲醉意。

“你可真沒意思!”

紙鳶:“回去了。明天出發離開景州。”

鶯兒身體並沒有損傷……為九尾狐癡迷的情態,等九尾狐離開自然會散去。她不打算追究九尾狐,畢竟金粉院是合法經營的場所,人類的男子可以來,九尾狐自然也可以來。

紙鳶只是不讓九尾狐吃人,不是要限制他的自由。

這幾天她偷偷地去過貝府,又觀察過城中百姓的情況,沒發現任何的異常。至於城中為何如此“幹凈”,可能是重賞之下,前來景州除祟的人中真的有能力不凡的修士,或者是大少爺借此機會悄悄出手清理了作祟的精怪……

既然不需要她,她便要離開了。

當夜,從金粉院傳來血腥味,紙鳶趕到的時候,院裏的人幾乎都死光了。

九尾狐打著哈欠過來,看到鶯兒躺在血泊中,沒什麽真情實感的說:“好可憐啊!”

異獸就是如此的冷漠,九尾狐除了同族之外,很難對別的生物很難生出一丁點的憐憫之心。

“幫我……把我賺的錢給……”

鶯兒扯住九尾狐的衣擺,吐出一口血,艱難的繼續說:“鄉下的弟弟……妹妹。”

九尾狐冷漠的看著她。

紙鳶從沒有一刻忘記過九尾的本質,毫不意外他會如此……他若對鶯兒有一點情誼,鶯兒就不會死。比起紙鳶,異獸自然能更早的發現鄰家的異常,可他來得比紙鳶更慢。

紙鳶:“我答應了。”

鶯兒這才閉上了眼睛。

罪魁禍首還沒有離開,紙鳶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發現屋脊上站著一個快要和黑夜融為一體的灰影。

箱生撲上去,真靈和灰影纏在一起。

跌落下來的灰影凝聚成實體,居然有一張二少爺貝君佑的臉孔。

紙鳶這幾天打聽到,二少爺離開景州辦事去了。

九尾狐涼涼地說:“一只厲鬼,景州果然藏著很多的秘密。”

厲鬼是沒有理智的,更不會變成別的模樣。展露出的一定是最真實的面容,他就是二少爺……到底發生了什麽?

紙鳶:“你能暫時困住他嗎?”

九尾狐:“他被人操控了,我倒是能在短時間內代替操控者……可我為什麽要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