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鳳凰遊

鳳哥不要啊!

在舒鳧看來, 如果要用一句話概括江雪聲記憶中的五鳳,還是那句熟悉的老話——

“一個正常鳥都沒有”。

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麽樣的祖宗,就有什麽樣的後人。

鴻鵠少君柳驚虹, 雖然不像柳如漪一樣沉迷女裝, 但無疑也是個愛美如命的精致男孩, 誰見了都要稱呼一聲姐妹。

他不僅隨身攜帶玉梳, 每隔半個時辰便要仔仔細細地梳理一遍長發, 而且對首飾和化妝品興趣濃厚, 經常自己用寶石制作發飾, 用鮮花調制胭脂水粉, 還熱情地推薦朋友們嘗試。

青鸞少君師春雨, 天生的好奇寶寶,被父母寵愛得不知天高地厚,興頭一上來連龍須都敢扒, 仿佛不知道“死”字怎麽寫。

柳驚虹性情溫和,對誰說話都是輕聲細語, 唯獨在他面前按捺不住脾氣,動不動就拍案而起, 如同林黛玉化身黑旋風。

但即使如此, 師春雨也只會仰起圓滾滾的小腦袋, 用一副天真懵懂的小眼神望著他,看上去純潔又無辜:

“柳哥哥, 你為什麽生氣呀?”

在舒鳧眼中, 師春雨這只小青雞, 就好像“女子罵貓.jpg”這個表情包裏,那只茫然而不知所措的貓。

鸑鷟少君鐘不愧……唉, 不提也罷。

除此之外,鹓鶵一族清高孤僻,極少與其他鳥族交流,從不參加鐘頂天的集體授課,倒是頗有幾分“非梧桐不止,非練實不食,非醴泉不飲”的傲骨。

與淩霄城不同的是,千年前的鹓鶵一族盡管性情孤傲,自成一統,卻從未有仗勢欺人之舉,而且將屬地治理得井井有條,應龍君也樂得省事。

但正因如此,鹓鶵與龍族和其他五鳳之間關系疏離,始終保持高度自治,或許為後來的變故埋下了伏筆。

至於最後的“鳳君”……

自從見到他以後,舒鳧就糾正了自己對五鳳的印象。

——其實,還是有一只正常鳥的。

鳳君的大名,叫做“風遠渡”。

有道是“春風不度玉門關”,而風遠渡這個人……這只鳥,大約生來便是“以普度眾生為己任”的。

舒鳧第一次見到他,同樣是在五鳳聚會的時候。

當時,鐘不愧剛被應龍君毒打一頓,用捆仙索捆著雙腿倒吊在樹上;師春雨抱著兩只肥兔子過家家,嘴皮子上下翻飛,叭叭地給他們編出了一段傾城之戀;柳驚虹不知從哪兒摘了一籃子奇花異草,纖纖十指靈巧穿梭,專心致志揀出其中最漂亮的,編成一條條清新可愛的手串。

至於應龍君,他抱著一張古琴坐在樹蔭下,一邊輕柔而小心地調整琴弦,一邊發揮自己得天獨厚的語言優勢,對鐘不愧進行狂風驟雨般的鳥身攻擊。

鳳族少君風遠渡,就是在此時出現的。

確切來說,他是直到此時才結束修煉,從陣法中現出身形。

換而言之,應龍君和其他五鳳修煉的時候,風遠渡在修煉;他們休息、玩耍、互相傷害的時候,他依然在修煉。

風遠渡一絲不苟的性情,從中可見一斑。

身為五鳳之首,鳳族少君自然相貌英俊,眉清目朗,走在路上就能收獲滿車的“一見鐘情”。

不過,他俊得沒什麽辨識度,顯然不像其他雄鳥一般精心打理,不染發、不燙發、不化妝,素面朝天,脫離了搔首弄姿的低級趣味,全靠一段天生麗質撐著,看上去就缺少了幾分特色,只能算得上是個修仙界普通帥哥。

舒鳧一見之下,難免覺得失望。

風遠渡英俊得中規中矩,穿著打扮也中規中矩,從頭到腳一身正紅,不沾半點雜色,活像個喜氣洋洋的新郎官、大吉大利的財神爺,一張臉卻和“喜”字沒半點關系。

他的雙唇緊抿成一條直線,唇色與表情一般寡淡,不像柳家鳥一樣紅艷如櫻桃。眉頭緊鎖,眉心幾道深深的紋路如同木刻,好像一輩子未曾舒展。

誇張一點說,即使是木材雕刻而成的臉,也比他多三分人情味。

而他的性格,那就更加平平無奇,中規中矩……不,中規中矩不足以形容,應該說是“循規蹈矩”才對。

“……”

風遠渡剛一出現,首先站在庭院中央環顧一圈,一張俊臉黑如鍋底,乍一看好像烏鴉成精。

看他這副表情,仿佛恨不得將這一院子彩雞挨個兒掐死,然後再揮劍自鯊,洗刷刷一起下鍋,一了百了,天下太平。

“鐘不愧!”

風遠渡緊握雙拳,在內心進行了一番艱難的天鳥交戰,決定從最菜的一個罵起,“這次你又幹了些什麽,怎麽會掛在樹上?”

“別問了,龍哥正在氣頭上呢。”

師春雨懷抱著兔子擡起頭來,脆生生地回答道,“他啊,在龍哥煉器的時候偷偷開爐,讓冷風灌進去,把龍哥新煉制的法器變成了一鍋焦炭。龍哥最近都在琢磨煉器,忙活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