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真君子

在小說裏洗澡,百分百被人發現

被舒鳧一劍穿心的黑熊, 垂死掙紮一陣後,終究還是不甘心地翻著白眼斷了氣。

在舒鳧的注視下,它的屍體如同沙土一般破碎、瓦解,最終化作一把殷紅似血的“絳珠”, 靜靜散落在草地上, 散發出一層微弱的紅光。

舒鳧也不客氣, 一股腦兒將這些絳珠收了, 又把孤光劍浸入山澗中草草涮了一涮, 頭也不回地繼續逆流而上。

孤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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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齊玉軒, 在她方才那個血淋淋的殺人狂微笑之後, 應該暫時不會跟來“照顧”她了。

謝天謝地。

“…………”

齊玉軒確實大為震驚。

他只知道姜若水性情大變, 不復往昔那般溫和柔順, 卻不知道她的進境如此迅速,不亞於他這個劍道天才。

數月不見,比起當日講經堂一戰, 她握劍的手更穩,出劍的路數更為淩厲, 劍鋒上已經有了冷森森的寒意。

不過……

她怎麽會學劍呢?

作為一名潛在的直男(癌)修士,齊玉軒覺得女子天性本柔, 修個音律、法術、軟兵器什麽的, 才符合她們的氣質。

劍修?那不合適。

至於為什麽不合適, 他也說不清楚。

也許是因為劍修太苦,太難, 風險高, 見效慢, 對“鍛體”和“煉心”都有極高要求,一步一道溝, 人均過得像牲口。學成後一個個皮糙肉厚,與齊玉軒的理想型相差太遠。

在他看來,自己心目中的仙子,應該像方晚晴一樣,溫婉、明秀、端莊,手上不握劍也不染血,只拈一束花枝,或是捧一條純白羅帶,永遠站在自己身後,全心全意地信賴他、支持他,接受他的保護。

……而不是一劍把一頭熊捅個對穿,還回過頭一臉血地沖他笑。

那不是仙子,是魔獸。

只要一想起舒鳧那副尊容,他就覺得今晚要做噩夢。

一言以蔽之——

他慌了他慌了他慌了

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

他慫了他慫了他慫了

慫到……不,想到這裏,齊玉軒努力壓住喉頭湧起的酸水,強顏歡笑道:“晚晴,你莫要多心。我父親看重姜若水,就算我待她客氣一些,也只是為了盡孝。你看她那般模樣,我怎麽會喜歡她?”

話雖如此,其實他心裏明白,這會兒早已不是他看不看得上姜若水的問題,而是姜若水根本看不上他。

無論他怎樣自欺欺人,裝聾作啞,努力維護自己那點可憐的自尊心和優越感,也在方才舒鳧那一劍之下摔得粉碎。

他知道,姜若水變了。

她已經不再是那個跟在他屁股後面,可憐巴巴叫他“軒哥哥”的小女孩了。

在她面前,他的自尊和自負永遠得不到滿足,不僅鎮不住她,時不時地被她壓低一頭,偶爾還會被按在地上摩擦。

就連他的父親齊鋒,也對他在齊三爺一事上的表現大為不滿,反而對姜若水贊賞有加。

齊玉軒做了這麽多年天之驕子,大眾男神,從來都是女孩子圍著他轉,幾時受過這種委屈?

再說方晚晴,聽了齊玉軒這一番真心表白,她仍是愁眉深鎖,一臉郁郁寡歡:“玉軒,不是我不信你。只是,那個姜若水……我一看見她,便覺得心中發慌,仿佛她總有一天會把你搶走似的。”

齊玉軒心想,看見那麽個帶血的獰笑,換了誰也會發慌啊。

但他決不能承認自己慫,因此只是不厭其煩地安撫道:“不會的,晚晴。你我相識多年,你明知我的心意,為何還總是介意旁人?”

“我……就是忍不住介意。只要有她在一日,我就不得安心。”

方晚晴低垂下羽扇一般濃密的睫毛,掩住了晦暗不明的目光。

……

……

舒鳧並不介意她的介意。

應該說,所有對她來說無關緊要的叉燒,只要不在她面前跳,她都不是很介意。

他們敢跳,她就敢烤。

與野鴛鴦告別之後,她一路悶著頭往上遊走,陸陸續續又撞上不少妖魔。但凡主動對她發起攻擊的,都被她順手切片,權當拿來練習水果忍者。

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她已經零零碎碎收集了幾百枚絳珠,放在一起紅艷艷、亮閃閃的,看上去十分可觀。按照這個效率,通關應該沒什麽問題。

不過這一路下來,她半身衣衫被鮮血浸透,濕淋淋地貼在身上,穿著實在不大舒服。也不知那妖獸血液有什麽特別,清潔法術不起作用,只能自己到水邊清洗。

舒鳧:按照一般套路,如果我下水洗澡,轉眼間就會有一個男人從樹叢裏跳出來,而且很可能是齊玉軒。

……這實在是太可怕了!

她用力甩了甩腦袋,將這種堪比恐怖片的想象逐出腦海,轉而用法術引來一股水流,開始沖洗身上黏稠的血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