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自那日厲晟親自打發容祜之後, 容悅就再未見過容府人登門。

隨著旱災過去,梧州便漸漸冷了下來,在那一個月後, 容悅終於再次到了平輿街。

此時的平輿街已經大變樣, 物是人非, 曾經滿是難民的平輿街如今也變得不再擁擠,容悅再未看見衣衫襤褸成堆的難民。

厲晟雙手負在身後, 眉宇間是笑意, 看著她:“如今可放心了?”

“我本就沒有擔心過。”容悅斜了他一眼, 終於轉身朝回走去。

她抿了抿唇, 心底有些遺憾, 不知那日的那人,可有活下來?

可如今已過去太久, 她與他不過一面之緣,自無法去探求真相。

厲晟笑了笑,無視她的口是心非,跟在她身後。

如今的平輿街已經打掃幹凈, 容悅有些恍然,當初厲晟駕馬而來的場景似還在眼前,轉眼已過去了近半年左右。

她斂下眼瞼,聲音有些輕遠:“我認識侯爺, 已經半年了。”

厲晟心中微頓,眉梢浮現淡淡的笑,他沒有說話, 只是陪著她靜靜走著。

轉角處,她扭頭看了他一眼,眸子裏泛起了些許漣漪,可兩人都未說話,她被玖思扶著上了馬車,厲晟站在原地未動。

馬車一路行到羅府。

如今羅府和從前沒有什麽兩樣,容悅依舊住在印雅苑,澹溯院離印雅苑不遠,被厲晟用來辦公,其余院落皆是空下,諾大的羅府的只住了兩個主子,也並未覺得空曠。

已過了中秋,花園早不見艷色,倒是最裏面的梅林開始冒了綠芽。

一路走到印雅苑,遇到的丫鬟都笑著恭敬行禮。

容悅才察覺到,如今是真的與從前不一樣了。

玖思面上也都是笑意,她說:“夫人,日後我們會越來越好的。”

容悅微怔,看著她滿臉的笑意,也跟著輕笑點頭:

“你說的沒錯,會越來越好的。”

她在容府時,因不被重視,琴棋書畫不過略懂而已,倒是女紅因為空閑時間過多,反而較為精通。

她近日都在繡一個香囊,是被厲晟要求的。

容悅坐在軟榻上,挑起針線,想到那日的場景,還頗有些無奈。

夜色濃郁,屋裏點著一盞燈,有些暗,讓屋裏朦朧瞧得不太清楚。

床幔微垂,裏面的輕喘帶著幾分旖旎。

容悅盯著男人肩膀上已經愈合的牙印,看得入神,連香肩被大手攬過也不自知,直到那人磨著她耳畔,一句委屈的“阿悅不喜本侯”,才恍然回神。

她怔了半晌,才推開他的手,有些無奈地看他:“侯爺又在亂說什麽?”

怎會不喜歡?

初見時就喜歡。

她原以為話本中,所謂的英雄救美,以身相許都是笑言,可當親自經過後,才發覺,話本中常用這種情景,並非沒有道理。

她腰間被他禁錮住,躲不開,只能撐著雙臂抵在他胸膛上。

被他一句無厘頭的抱怨,弄得有些委屈。

一雙眸子就那樣看著他,開口就帶了些情緒出來,被他嬌慣的性子,帶著幾分不滿:“侯爺且說清,你為何這般說?”

厲晟將人擁入懷中,抵著她的唇問她:“阿悅可會繡香囊?”

因他動作,容悅只能被迫仰著面,汗淋漓的發絲貼在嫣紅如霞的面上,她雖不解,卻依舊乖巧如實地回答:“會的。”

在她腰間的手動了動,那人聲音越發委屈,近乎是在她耳邊出聲,讓她身子微軟。

“今日莊延收到一個香囊。”

厲晟終於舍得松開她,盯著她,冷哼道:“說是愛慕他的女子送的。”

容悅臉紅,有些明白他的意思,開口卻是問:

“莊延?他未有婚配?”

厲晟輕嘖了下,捏著她的下巴,讓她只能看向自己,有些不滿:

“你提他作甚?”

“明明是侯爺先說的。”

厲晟捏了捏她的臉,微頓,將她臉上被汗浸濕的發絲輕柔別到耳後,說:“嘖,從未有人送過本侯香囊,在這處,本侯連莊延都不如。”

說這話時,他一直看著容悅,時不時地嘆口氣,似在嘆自己可憐。

容悅臉紅一片,沒有忍住掐了把他腰間,在他懷裏輕呸:

“侯爺想要,便直說就是,何苦作這番姿態?”

厲晟擰眉,一本正經,有些無辜:“本侯不想要,只是突然想到此事,說與阿悅聽罷了。”

容悅斜眼睨向他:“當真不要?”

“若是阿悅閑來無事,想做來送與本侯,本侯也可收下。”

他好似猶豫了下,才慢吞吞說出這番話。

容悅直接在他懷裏翻過身,不去搭理他這番裝模作樣。

厲晟頓了頓,不知她到底是送還是不送,在心底輕嘖了聲,卻是將人抱得更緊了些。

其實他看見的不是莊延,而是靖王殿下。

他看見了靖王視若珍寶的香囊,那香囊有些舊,一看便知常被人拿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