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隔日清醒時,已經卯時三刻,身邊沒了男人身影, 外面天際也已曉白。

玖思進來, 掀開床幔。

容悅微闔著眸子, 倚靠在床頭,錦被隨著動作滑下, 露出精致的鎖骨, 白皙的肌膚上印著幾枚紅痕, 她眼角還有未散的媚意, 玖思看得面紅耳熱。

容悅顫了顫眼睫, 睜開眸子,還有些乏意, 她撐著身子做起來,下意識地朝四處掃過,才收回視線。

其實,她對於男人離開有些印象。

夜色未散, 錦被似被人掀開,被擾了夢,她微蹙起眉頭,就覺得有人將錦被按下, 隨後低頭吻了吻她,好似說了一句話,她卻記得不太清。

此時, 才知曉原不是自己感知錯了。

她被玖思扶起來,換了一身長袖的衣裳,唯獨露出些許脖頸,她謹慎地在眼角處擦了些粉,遮住那不由自主露出的媚色。

匆匆用過早膳,她問玖思:“昨日的帕子可晾幹了?”

“少夫人放心,奴婢一早看過了,皆是幹的。”

容悅滿意地對她笑了笑,換上了她遞過來的帕子,又將昨日裝好的香囊系在腰間,她這身衣裳是素白色的,印著幾朵蘭花,素雅樸靜,她甚少穿這個顏色,頭上也僅僅帶了一支白色玉簪。

玖思見此,猶豫地問了句:“少夫人穿這身顏色,少爺是否會不悅?”

瞧著昨日的情形,少爺是不喜別人因他的病而謹慎小心的。

容悅沒有當一回事兒,扯著嘴角笑了下:“我若穿一身艷色,他才會覺得不喜。”

那人染了疫病,若是她穿的大紅大紫,怕是那人會覺得她在因這事高興。

縱使她心底的確是實打實的高興,也不至於在衣裳行頭上落下馬腳。

兩人並未耽誤時間,在踏出院子前,容悅眉尖蹙了下,覺得自己好似忘記了什麽,卻又怎麽也想不起來,她壓下這分情緒,沒有異樣地朝前院走去。

前院此時兵荒馬亂的,伺候的奴才都心底惶惶,畢竟主子感染了疫病,上頭也沒有說讓他們撤走,只讓少爺好好養病,甚至從平輿街請了位大夫來,就好似他們這些奴才都已經被放棄了一般。

這些人的面如菜色,卻也知道這是無可厚非,主子家怎麽可能為了他們著想,而不派人照顧少爺。

因此,容悅過來是時,他們都是低著頭行了禮,旁話一句都不多說。

容月對此情形,早有預料,並未在意,不過,她四處掃了下院子裏的情景,聽著屋裏好似只有羅玉畟的暴燥聲,問了一句:“表少爺可在?”

“昨夜裏,表少爺照顧了少爺一宿,今日早時才去休息。”

容悅不著痕跡地抿唇,縱使她不喜周方琦,但是也不得否認,周方琦待羅玉畟的確是真心實意。

畢竟大難臨頭各自飛的夫妻太多,就算是懷著孩子的畔昀在聽見羅玉畟染上疫病時,也是下意識地後退想要躲起來,可是他卻是從未想那麽多。

容悅捏緊帕子,朝屋裏走去,一進屋,就看見羅玉畟滿臉怒氣地直接摔了奴才奉上的茶杯,啪嗒一聲落地,茶水思濺,驚得人心慌。

容悅幾乎是立刻一臉擔憂焦急地走上前,根本沒管地上的情景,好似眼中只能看見羅玉畟一人般,上前按住扶住羅玉畟的手臂,連忙說:

“夫君別生氣,可是奴才伺候得不夠仔細?”

地上跪著的奴才聽著這話,有口難言,不管如何,讓主子不高興了,可不就是他們做奴才的伺候得不夠好?

羅玉畟本欲還要發火,擡眸就看見容悅滿面憂色,急得快要哭出來,最主要的是,沒有一絲嫌棄和異樣,仿若他只是得了風寒,而非是疫病一樣,心底那股火如何也發不出來。

他甩開手,冷聲了一聲,眼神陰涼地盯著那個奴才,容悅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尖,不動聲色地上前一步,擋住他的視線,沖跪在地上的奴才說:

“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將地上收拾幹凈,再換壺茶水進來?”

她沖那奴才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快下去,下人感激地忙忙應下,將地上的碎片收拾幹凈,連忙退了出去。

羅玉畟心底煩躁,並未發現她這一動作,忽地嗓子一陣癢意,他抵唇猛烈地咳嗽起來,臉色通紅。

容悅忙擔憂地拍了拍他後背:“夫君可用藥了?”

他一身裏衣,染了這病,又不得沐浴,如今的七月天,極其的熱,他素來被嬌生慣養,如今只覺得渾身上下哪兒都難受,聽了容悅的話,也沒有回她。

但是容悅好似也知道他心情定是不好,也沒有在意,羅玉畟陰著臉,待那陣癢意過去後,他轉過來,盯著容悅,陰晴不定:

“你不怕被我傳染?”

容悅眸子一怔,隨後紅了眼眶,泫然欲泣,含著些委屈和難堪:“在夫君眼底,妾身便是這般薄情寡義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