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第2/2頁)

白敏敏與周靜婉都不由觸動。

定北王殿下那樣的人,竟能說出這樣的話……若不是相信舒二公子人品,白敏敏真有些懷疑是他自個兒在胡亂現編。

“該說的話舒某都說完了,啟之生性如此,不喜多動唇舌,其實他這性子比從前已經好了許多,從前他行事,從不屑於同人解釋,有時過個一年半載,旁人才恍然大悟。

“今夜冒昧前來,也不過是因舒某知曉,啟之在乎王妃。此去西北,兇險多艱,若能得王妃一句諒解,想來他上陣殺敵亦會更顧惜己身,如此,舒某還能見他留著條命回來。”

他遠遠行了一禮:“舒某叨擾,還請王妃見諒。”

陸停本想附和兩句,可舒景然不著痕跡地看了他一眼,他張了張嘴,又繼續保持緘默。

相比之下,章懷玉就識趣多了,舒景然這話點到即止,再往下賣慘就少了點意思,是以他根本就沒打算多說,只給白敏敏拋了個“先走”的眼神。

白敏敏會意,與周靜婉對視一眼,輕聲道:“阿檀,時辰也不早了,你好生休息,明兒我再與靜婉一道來看你。”

幾人輕手輕腳往外退,還輕輕帶上了門。

……

出了別玉樓,陸停走在周靜婉身側,低聲問她今日表現可還滿意。

周靜婉不看他,只看向不遠處的馬車,輕聲細語道:“話都是舒二公子說的,即算是阿檀寬了心,也與你無幹。”

陸停還想再說些什麽,後頭忽然傳來綠萼的呼喊:“敏敏小姐,靜婉小姐,留步!”

綠萼提裙追了上來,滿臉焦急:“小姐!王妃!小姐她……”

“慢慢說,阿檀怎麽了?”周靜婉問。

綠萼汗都急出來了:“小姐也不知怎的,奴婢方才進去,就非要奴婢去尋人備馬,說是要出城!”

白敏敏瞪大眼睛:“出城?難不成她是想去追王爺?她傷成那樣,瘋了不成!”

“這,這委實不必,寫信即可。”舒景然也有種弄巧成拙的錯愕感。

“可小姐已經掙紮著坐起來了,還說這城她今日非出不可,奴婢若找不著人帶她去,她就要自個兒走過去,看誰敢攔她。”

攔是肯定不敢攔的,走她也走不過去。只是若沒下樓就再暈一回,這罪過誰也擔不起。

白敏敏與周靜婉正要跟綠萼一道去勸,就見明檀顫顫扶著窗沿,往下望。

“阿檀!”白敏敏與周靜婉擔憂喊道。

陸停也不知哪根筋沒搭對,眼見眾人都焦急著要上樓勸她,他冷不丁說了句:“我帶王妃去吧。”

周靜婉:“……?”

-

自上京前往陽西路,需從西城門出,然別玉樓在京城至東,一隊兵馬疾行一個多時辰,才堪出城門。

方出城門,就下起了雨,冬夜凜風刺骨,雨絲冰涼,有將領勒馬提議:“王爺,今夜不如就在此處紮營暫歇,等雨停了再往前翻山?”

江緒勒住韁繩,回頭看了眼不遠處的城樓,沉聲發令:“停,今夜在此暫歇。”

簡易的營帳很快紮好,不多的幹柴升起小小火堆,大家圍著取暖,隨意尋了地方,很快入睡。

江緒也坐在火堆旁,幹柴不時迸發出噼啪聲,火星子偶往外冒。

他這幾日一直守著明檀,都沒怎麽休息,可這會兒不守著她了,好像也無法入睡。

其實若早知有雨,他大約會再留一晚,可轉念一想,留與不留似乎也沒太大差別,她總歸不想見他。

靜坐了一夜。

五更時天蒙蒙亮,眾人轉醒,收拾拆帳,準備上路。

江緒握住韁繩,最後看了眼身後,在晨曦微光中逐漸清晰的西城樓,不再留戀地發號施令道:“出發。”

“江啟之!”

“駕!”

“駕!”

“江啟之!”

身下千裏馬疾馳嘶鳴,江緒身側,忽有將領大聲提醒:“王爺!後頭仿佛有人在喚你!”

江緒速度稍緩,其實他也聽見了,只不過那聲音微弱又熟悉,他以為是他出現了幻覺。

一隊行速俱緩,馬蹄聲靜,身後喚他名諱的聲音雖遠,卻比先前來得清晰。

“江啟之!你若是回不來,我永遠也不要原諒你了!”

江緒緩緩掉轉馬頭,看向遠處城樓上那抹極小的身影。

“是王妃?”

“好像是……”

有人大著膽子向江緒建議:“王爺,您要不要回去與王妃說幾句話?左不過一兩個時辰,咱們後頭少休息會兒定能趕上大軍。”

“不必。”

江緒凝望著那道身影,明明隔著很遠的距離,可他好像與她對視了。

半晌,他擡手,眸光銳利堅定:“收復榮州,此戰刻不容緩,出發!”

馬鞭一揚,馬身利落回轉,鐵蹄揚塵,逐漸隱沒在遠離上京的山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