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曾經的國王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 只知道已經離開凡爾賽城堡。

押送他的人不理會他的任何問話,也從不說話,看來不是聾子就是啞巴。

好啊,看來那個好弟弟是鐵了心想一輩子關押他,一直到死了。真是混蛋!

他憤恨的想,這種事情怎麽會發生在我身上?當初他就該狠心殺了那家夥!還有萬惡的阿拉密斯, 居然敢做出如此罪惡的事情!這是叛國!該砍了他的腦袋!

路易惡狠狠的想。

他要是能重返盧浮宮, 一定要大力肅清那些為阿拉密斯和冒牌貨提供幫助的人,其中包括達達尼昂,他的生父。

一想到這個他曾經極為信任的前火-槍隊隊長他就火冒三丈。這個該死的加斯科尼人,引誘了法蘭西王後, 居然還敢說什麽“愛”!這是叛國罪!死100次都不足惜!

母親是女人,女人都是脆弱的容易被引誘的, 這是她們的天性, 不能因此責怪母親不夠忠貞。父母之間是傳統的政治婚姻,談不上“愛情”, 兩個人都分別有不止一個情人, 這也沒什麽大驚小怪的。路易十三喜歡美人, 不分男女,所以菲利普表現出喜歡男人後, 宮廷上下也不覺得有什麽大不了的,都覺得不過是父子共性。

可現在看來, 什麽狗屁“父子共性”!他們的生父是那個加斯科尼人, 這個秘密不能被更多人知道。

他的一切權力都來自於他的血脈, 但現在,他不是波旁家族的後裔,這個問題就很嚴重了。

阿拉密斯也是那天才知道這個秘密,他沒有別的辦法,只能認了。他應該也會盡量保護這個秘密,也就是說實際上沒有太多障礙,只需要再來一次替換,一切恢復原樣,除了極少數知情者,幾乎沒人會意識到國王又換了一次。

路易已經考慮過很多次計劃要如何進行。

在盧浮宮事情會很簡單,馬薩林和菲利普都知道密道,但前提是冒牌貨沒有改變密道的路徑;先不考慮路徑問題,時機的選擇可就很多了,舞會宴會遊園會,都會有很多人出入王宮,夾帶幾個人進去根本不是問題。

這個方法以前成功過,沒理由之後不會成功。阿拉密斯考慮的再周到,也無法避免極大的安全漏洞:國王的臉就是最好的通行證。

但最大的問題不是怎麽進入王宮怎麽進行調換計劃,而是他怎麽才能離開。

這是一座不大的莊園,應該很偏僻,他甚至用不著待在地牢裏。可以住在樓上的臥室,只是房門被改裝成了帶鐵欄杆的鐵門。

除了不會說話的看守和一個送食物的男仆,他見不到其他人,即使望向窗外也見不到半個人,似乎這兒是什麽被上帝遺忘的角落。天空有時清澈湛藍有時陰雲密布,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他數著每一天,但時間似乎流逝的太快,一天一天就這麽過去,一成不變,而希望漸漸消失。

他絕不相信這就是他的下場,他可是國王,怎麽可能在什麽偏僻莊園裏終老一生?

他絕對不能接受。

沒人告訴他日期,他只能從窗外的樹木以及氣溫來判斷,離開凡爾賽的時候是夏天,現在,是冬天。

下雪了,雪花紛紛揚揚,從最初的雪粉到成片的大若羽毛的雪花。

又是一年的冬天。

他想到他和阿比蓋爾一起度過的冬天,好像就在昨天,他還記得她臉上的笑容,以及她的味道。她在說什麽?噢,是在說孩子們在她肚子裏動來動去,她睡不好。他怎麽說的?他怎麽不記得了?

天哪!他恐慌起來。記憶是會被遺忘的,他已經沒有了“將來”,更沒有“現在”,難道連“過去”都要失去了嗎?

他不是坐以待斃的性格,這段時間以來一直在尋求各種機會。但最大的問題就是:沒錢。沒有金錢利誘,怎麽能讓人為他聯系能提供幫助的人呢?他的機會只有菲利普來看他的幾次,而當阿拉密斯意識到不能再讓菲利普與他見面,他就被轉移了。

菲利普到底能不能辦成這件大事,他心裏根本沒底。

大雪停停下下,整整一周都很冷。房間沒有壁爐,也沒有燒得暖暖的火盆,路易不得不穿上盡可能多的衣服以保暖。他懷念那些帶著翻毛領和毛皮鑲邊的大衣外套睡袍,懷念溫暖的房間,那些物質方面的享受從小到大伴隨著他,他從來不覺得這些有什麽稀罕,可現在——要是有一個燒得熱熱的火盆該多好!

他哀嘆著“失去”。

雪終於停了。

這天晚上,有人闖進了莊園,殺了看守,打開前國王的房間的鐵門。

“誰?”路易盡量鎮定,但有些緊張的語氣還是暴露了他的驚慌,“是什麽人?”

“陛下!”來人收起長劍,從身後的隨從手裏接過火把,“是我。”

火光明亮刺眼,戴著鐵面具的國王眯起眼睛,“我還以為你沒能認出那個冒牌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