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傳輸完畢!哈哈哈……

PART8

我不相信運氣,那是普通人安慰自己無能的鎮痛劑,而我對於做普通人完全沒興趣。

——《孤獨星人》專欄

從沒有過那麽多的恨,滿滿的,幾乎要把心都塞裂開,而撕裂的地方是血肉模糊的疼。

不是沒有經歷過挫折,也不是沒有習慣卑微,只是尊嚴被踐踏的時候依舊會疼,會受傷,會難過,會恨。

恨什麽呢?恨陸星成讓她去參賽被全世界笑話,還是恨陸星成對她的設計稿不屑一顧?抑或是在她最難堪的時刻也沒有手下留情,將她一個人拋在萬難的中心,如同丟棄一團毫無價值的廢紙?好像都不是,恨的那個人是自己啊。

恨自己無能為力,恨自己卑微活該,恨自己摔倒都會留鼻血,連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意義,都恨。

陸星成離開的背影模糊了,周圍的嘈雜也消散了,一切的人和事仿佛都與她不再有關系。依稀記得穆揚捂著頭去了醫院,溫惜安慰她沒關系,路言之遞給她一張名片,至於鼻血是怎麽止住的,她是怎麽走出會場的,又怎麽會坐在江邊喝酒,統統不記得了。

不記得又怎樣,那很重要嗎?呵呵,都滾犢子吧!

“啊!幹杯!”童小悠搖晃著雙腿坐在江邊,舉杯邀月。江邊的風可真舒服,吹得她神清氣爽。

夜晚的城市燈火通明,那麽斑斕那麽明亮,就像她心頭曾經不滅的那團火花。青春、夢想、未來,每一束都不知疲倦地燃燒著,仿佛火光在就能無懼前路的黑暗。可人生的路那麽長,走著走著火花就漸漸熄滅了,摸黑前進的勇氣也會一點點被黑暗吞噬,就連那個舉著火把狂奔的自己也會變得陌生,最後自嘲成了唯一懷念的方式。

“放棄吧,你看你現在活成這樣,追求設計還有什麽意義呢?”她自言自語地幹掉最後一瓶酒,心中竟豁然開朗。是啊,這世界沒有過不去的坎,只是要如何過,只有經歷的人才知道。

她還記得十六歲那年的驚鴻一瞥,那件流線型的魚尾禮服,齊胸的大膽設計,立體刺繡的重工細作,後背蓬松網紗的設計宛如輕盈欲飛的雙翼。那天與它相遇的童小悠癡癡地看著,竟忍不住流下淚來。

那一瞬間她突然明白服裝設計的真諦不過是“欲望”二字,設計師將美好變為現實,創造出讓人想要擁有的欲望。時尚更不是什麽高深的奧義,人們想穿什麽,什麽就是時尚。只是這十年,她的設計從未成為過任何人的欲望,她追求的一切也都沒有意義。

童小悠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平靜又深邃的江面映著點點星光。如果說有什麽比放棄更讓人痛苦的,那就是平靜。在她最難過最痛不欲生的此刻,這個世界還是如此冷漠又安靜,沒有人知道她的痛苦

,夜空的星星都不會為她多眨一下,她像一個無所謂的存在,不,她為什麽要用像?她就是啊!

舉起酒瓶,童小悠對著江對岸林立的高樓怒吼:“童小悠,你就是個大傻瓜!”

“噗——”一聲冷笑,嚇得童小悠差點沒喘上來氣。她睜大了醉醺醺的雙眼到處搜索,不遠處的堤壩上坐著另一個一邊喝酒一邊吹風的人。晚風帶著浮世的煩瑣,吹動他額前的劉海,輪廓分明的側臉有幾分孤寂。

“你笑什麽!”童小悠憤憤地把酒瓶一丟,昂首闊步走過去,難不成今天連個流浪漢都敢嘲笑她?!

那人轉過臉來,走到一半的童小悠腿一軟,差點膝蓋落地:“主、主編?”

陸星成看到她,竟然舉起酒瓶對著她又笑了,他的雙眼亮得過分,笑得溫柔又邪魅,和幾小時前判若兩人。童小悠覺得有點不對勁:“主編,你喝多了?”

“是啊。”陸星成沖她招招手,開心得不像話。

酒精上頭,冤家路窄,童小悠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她飛快地四下打量,漆黑的江灘上只有他們兩人,要是她趁機把陸星成推下江,那真叫一個神不知鬼不覺!想到這裏,她雙眼亮了起來,竊喜的心情按捺不住,屁顛顛地就跑了過去,倒把陸星成為什麽在這裏,為什麽要喝酒這些邏輯問題都拋諸腦後。

此刻的童小悠腦子裏只有四個字——報仇雪恨!

反正自己要告別設計圈了,受了那麽多氣,不如一次算清!說時遲那時快,童小悠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攢足了力氣那麽一撲。

正在喝酒的陸星成只覺得耳後生風,殺氣逼人。

撲通一聲,平靜的江面終於被打破了。童小悠很滿意,這個世界總算對她的痛苦有了些許的回響,只是……

“奧林匹克。”

“嗯?”

“你為什麽要跳江?”

“啊——”

陸星成是喝醉了,但童小悠比他更醉,別說推他下去,她壓根連陸星成的位置都看花了眼,一個猛子就紮進了江裏。還好江灘水淺,她全身濕透喝了一肚子水也就狗刨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