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第2/3頁)

喻見想,她當時好像沒在做事。

電腦開著,網課還在繼續,她沒聽課,正抱著吉他發呆。

這把吉他原先一直放在老家,去年她把吉他帶了過來。

她現在有很多樂器,但她最愛的還是這一把,質地沒有多高級,音質也沒有多好,可大約是她第一次擁有,所以她眼中總是只有它。

吉他是需要調音的,她今天試著調了調,調到現在,總覺得音不太準。

但她自己也不能確定究竟是準還是不準,因為右耳在不斷幹擾著她。

她調得有些累,所以抱著吉他發起呆,一動也不想動。

接起那通電話時,她心神還在恍惚。她聽見了喝罵,聽見了愛子心切,聽見了那個人焦灼地叫她“見見”。

她握拳,死死咬住自己的手指,然後平靜地說:“我在,我聽見了,我沒事。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我耳朵這幾天恢復了不少,醫生說過段時間就能自動痊愈了。”

她是這麽說的。

孟冬望著對面那人長發掩蓋的地方,他聲音沙啞,好像很難說出這句話。

“我一開始沒信。”

這麽簡單的一句話。

喻見看著他的眼睛,他眼真紅,也許當年他在電話那端,眼睛也是這樣的,所以她當時才會繼續說下去。

她說:“是真的,我現在已經能辨認方位了,就是聲音比較低,過段時間就能慢慢恢復正常了。所以你不用急著回來,你把傷養好再回來,現在我沒事了,別到時候是你有事。你跟你媽也說一聲,我現在是不生氣,下回她要是這樣罵我,我肯定不會忍。”

她覺得自己真能演戲,以前她哭起來就是嚎啕大哭,驚天動地,一定要讓她爸媽哄她,她才肯罷休。

如今她能語氣如常,表情如常,讓眼淚自動往下流,就像開水龍頭似的簡單。

但她一時關不上,掛掉電話後她眼睛什麽都看不清了,她想起前天經紀人介紹給她的那位醫生,提出的建議是動手術。

割開她的耳朵,但無法保證能治愈。

她在家裏想了兩天,仍然無法下定決心。

但她確實不該再害他了,她的耳朵不能好,他的腿是能好的,她不知道原來這段日子她都在害他。她知道他肯定在努力,但要不是這通電話,她想不到他是在拼命。

只要她別去害他,他就能好好的了,就像她對她父母,她至今還在隱瞞,她父母不就好好的。

再說了,即使他的腿沒受傷,他現在這時間也是在英國,他只剩最後一年了,難不成她真能讓他拋下學業,從英國趕回來?

其實她很清楚,無論怎樣,他都不會在這時回來的。

她原本就不該再等他,那回的爭吵他們彼此都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所以,他是能好的,她千萬不要再害他了……

她手機掉落,吉他被砸出音,嗡一聲,像在宣告著什麽。

後來,她繼續尋醫。

後來,他安心在柬埔寨養傷。

他們的聯絡不再頻繁。

她忙著上課、治病還有工作,他忙著各種各樣的復健。

他的膝蓋傷勢實在太重,多數傷者三個多月就能走路了,但他四個月了還是不行。

他在知道她正逐漸康復後不再急於求成,放慢了性子聽從醫生指導,曲腿幅度越來越大,他漸漸試著拄拐行走,走得多了腳會腫,腳腫脹變色後他會休息兩天,慢慢地他脫拐也能走上幾步了,後遺症也沒落下,他有了創傷性關節炎。

這時已經到了八月底,疫情緩減,通航恢復,他這次要回國,母親沒再阻攔。

他出發前夕跟她聯系,問她在Y省還是在老家,她說她有工作,人在北京。

他訂了去北京的機票。拐杖沒帶,他穿著長褲,走路很慢,上下樓梯時腿還不能交替行走,得像老人一樣慢吞吞的來。

他托著行李箱一出來就看見了她,她瘦了一點,模樣沒有大變化,頭發長了不少。

他松開箱子,她已經先一步伸手抱住他,他將她摟緊,不住地親吻她頭頂。

時隔七個多月,她上回見他時,他還在睡覺,他背對著她,她看不見他的臉。

如今坐在客房沙發上的孟冬,穿著毛衣皮鞋,臉成熟硬朗,當時在機場的他,還能看出幾分學生樣。

喻見還記得他當時對她說得第一句話。

“沒吃飯?怎麽瘦了。”他貼著她的腦袋說。

她蹭著他的胸口沒接茬,只是問他:“回來了嗎?”

“嗯?”他沒聽清。

她換了個問題:“什麽時候再走?”

“五天後走。”他說。

她當時沒有覺得意外,她臉頰隔著他的衣服,能感覺到他的體溫,她問:“回英國嗎?”

“嗯,得把最後一年補回來。”他說。

她長久沒說話,只是緊緊貼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