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4/5頁)

“那倒是沒有。”民警說著也有些無奈,“這就是個黑工廠,小作坊那種,可能很多員工都不給上保險的,甚至勞動合同都不簽,我也是交涉了好久才從側面打聽出了實情,但你讓這種企業願意主動給出工傷賠償,那無異於上天了,要它能主動給工傷賠償,可至於直接把員工給私下火化了嗎?”

“這種事,我們也見的多了,你說良心發現是不可能的,也只能當事人自己去法院起訴了,還是得自己維權啊,恐怕這維權路是不容易。”

“不介意的話我們在這裏陪著小孩,等他媽媽來了再走吧。”

雖然對傅崢的提議有些意外,但兩個民警還是點了點頭:“行,你們和小孩到隔壁房間裏等著就行。孩子爸爸的事,也等他媽媽到了再想個辦法告訴他比較好……不然這一下的,孩子受刺激太大了……哎,可憐……”

明明說著自己小孩過敏,面對姚飛也總露出一臉不耐敬謝不敏的神情,然而如今事情算已經有了個解決方案,完全可以直接把小孩放在派出所就好,但傅崢卻反而沒有這麽做,他看向寧婉:“你有事的話可以先走,我在這裏再留一下。”

寧婉心下一動,然而面上卻維持了冷靜和平常:“你留著幹什麽?飛飛在派出所很安全,這兩位民警挺好的……”她看了眼時間,“別愣在這裏做無用功了,不如回社區去幹活,昨天有個李阿姨咨詢的停車位糾紛的事還沒處理呢,趕緊回去處理下。”

傅崢一開始有些變扭和不自在,然而最終,他還是沒有起身離開,只是看向了寧婉:“我現在也是在處理社區的工作。”

傅崢頓了頓,移開了視線:“姚康也勉強算是悅瀾的租戶,所以小孩的事也算是在社區法律服務提供幫助的範圍內,他們家的家境看起來並不樂觀,小孩他媽未來要一個人撫養他,總是需要一筆錢的,不管姚康是個什麽樣的人,是不是串通房產中介騙人,但他家人是無辜的,工廠私自火化遺體,本來就是違法侵權,又不願意提供工傷賠償和喪葬這些費用,等小孩他媽來說明了情況後,我想他們應該需要律師。”

“所以你準備給飛飛提供法律援助是嗎?”

“是。”

“你不是小孩過敏嗎?”

傅崢自己這臉打的啪啪的,然而此刻卻繃著情緒還是佯裝鎮定自若,理直氣壯極了:“我確實有點小孩過敏,但我更對違法者過敏。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情了,總不能放著不管,我又不瞎。”

說到這裏,傅崢看了寧婉一眼:“辦公室那邊你忙你就回去吧,小孩這件事我會處理掉,也不會占用工作時間,我會用自己休息時間辦這個案子的……”

傅崢看樣子是想繼續解釋,然而寧婉已經不想聽下去了,她打斷了傅崢,望向了他的眼睛:“我看人沒走眼,選的徒弟也沒帶錯。”

寧婉的眼睛亮閃閃的:“你不需要向我解釋,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一個社區律師真正應該做的,我們是最基層的律師,我們和最基層的人們打著交道,雖然在律師行業裏來說,我們處於鄙視鏈的底端,那些做商業做非訴的律師肯定看不起我們,我們算是律師裏的非主流,但我們得要做主流的事。”

“我在法學院的時候,每年老師都說,法律市場過分飽和了,所以法學生就業幾乎是所有專業裏倒數的,除了少數考公務員去公檢法的,大部分法學生最後選擇了完全不對口的專業,去銀行、去企業,選擇成為律師的就很少,不僅是因為做律師苦,更是因為律師太多了,可案源卻只有那麽多,大部分律師甚至根本沒什麽活可幹。”

“但等我真正做了律師,我才發現,其實不是這樣的,我們國內注冊律師確實很多,2018年就已經突破四十多萬人了,如今肯定更多了,可這四十多萬人裏,80%的律師,可能只為20%的人服務,大家爭搶的都是這20%的有錢客戶和案源,可在社區甚至更偏遠的農村基層,大量的人是根本沒有律師的,這兒有大量的活,可根本沒有律師願意幹。”

“我原來也看不上社區律師這份工作,但真正做起來,我才發現是有意義的,是有價值的,我們每做的一點點小的法律援助,有時候改變的是別人的人生,雖然有時候錢確實少了點,但看著自己的奮鬥真的在改變這個世界,不覺得很熱血嗎?”

“一開始你來社區,很多觀念和做法都不接地氣,但現在的你,從思維和行動上,都已經越來越變得有人情味和責任感了。”寧婉眨了眨眼睛,“怎麽說呢,也不是說你以前就不優秀,而是以前的你給人感覺有距離感,像是懸浮的,但現在你真正腳踏實地,有一種落地的踏實。”